“去西凉,投西凉军之后,自己就琢磨着怎么往上吧。”
秦鹿驻马不前,送到这里就够了。
“嗯……”
看得出来画芎心事重重。
“怎么?舍不得你师傅?”
轻抚白龙驹的鬃毛,通人性的白龙驹摆了摆脑袋,慢悠悠的转身。
“走了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见了。”
“嗯?”
秦鹿思索了一下。
大汉即是如此,大汉太大,人太多,而人生太短,此去一别,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见。
“不必想那么多,肯定会再见的,到那时……虎牢关?哦不对,在这可能不叫虎牢关,反正你若是跟着一个叫吕布的家伙东征西讨的话,以后肯定会再见。”
“真的吗?”
“我倒希望你别跟着吕布,不过人各有志,都是活给自己看的。”
秦鹿笑了笑。
“你师傅也算是……人中龙凤,名扬天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到时你若是窘迫了,找你师傅来吧。”
“可是……师傅还会……”
“她听我的,放心吧。”
画芎想要下马恭敬的行个礼,但是被秦鹿拦下了。
“时候不早了,我估摸着她们应该到了洛阳了,你也该走了,别回头,吃点苦没什么,但是到了西凉,别堕了你师父的名声。”
马蹄飞扬,尘土掩映,身影慢慢如点滴灯影,消失不见。
打马回奔,一路郊野,眼觑着远处两股烟尘扬起,秦鹿驻马,烟尘停驻。
有人盯上他了。
青日正挂,人影也是清晰,秦鹿扫了一眼就知道了,但摸不清来头,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底,秦鹿也没有函馨和月霏的本事,肯定不敢冲上去。
洛阳城外除了官道,就是郊野。
颍川郡那边现在发了难,据说太平天师不满大汉天子的昏庸,揭竿而起,广召天下英雄。
好像是这么说的,但是吕青和王芝艺不在乎这么多。
她们是人伢子,捉来人,发卖便是。
从颍川郡逃出来之后,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然后差点又废了一只手,这才辛苦的讨个差事。
你说为啥不投了太平道天师?
本来她俩是有这心思的,但是看到大汉的军队清一色的衣甲大刀,看着一把把好几丈长的戈,那竖起来的戈林,就吓得人腿软。
没有人是天生就是做反贼的。
两个人都是朴实的庄稼人,没有这档子事,找个丈夫,有一双儿女,然后日子也就一天一天过去了,最后老死在田地里。
没有什么大梦想,或者说,这就是她们最大的梦想了。
直到前几年颍川来了个什么太平道人。
陈家的小相公病了,好像说是丢了魂,寻遍了颍川名医,俱无所获。
陈家的小相公生的唇红齿白,心思玲珑,知书达理,得病了之后任谁叫他,也只会痴痴的傻笑,连人言都不能。
后来太平道人上门说是能治,陈家家主还不信,叫人打一顿黄巾道人,谁知那道人身上似是有大神护体,半个时辰的拳打脚踢,家臣都打累了,那道人确实毫发无损。
见道人如此神异,陈家家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叫她这么一试,嘿!那就活了!
小相公人也不痴傻了,陈家的心肝回来了!
这下黄巾算是有名头了,太平道传的也越来越响。
嗯,吕青和王芝艺全家都信奉了太平大道。
这好像就是天下最好的道理,这就是命,有那么一段时间吕青和王芝艺就认为。
她们,就是为了太平大道而生的。
迷迷糊糊的信奉了太平道,只觉得太平道什么都是对的,直到人家反了大汉。
听了太平道人的话,她们恨不得拿着刀子冲上去跟军卒拼个你死我活。
然后自己的爹娘就死在了她们面前。
吕青感觉自己的天一下子就塌了,但是这对军卒来说,仅仅是自保,就是刀子进出罢了。
吕青和王芝艺目睹了太平道的疯狂,目睹了黄巾天师的疯狂,曾经其乐融融的家,只余残垣断壁。
来不及更多的悲伤,她们逃了出来。
低声下气的求过,也像老鼠一样卑微过,总之,现在的她们已经有了组织。
来郊野捉了落单的人,之后发卖。
她们不为了别的,只为能生活下去。
看到秦鹿的是吕青,她早就已经退却了庄稼人的朴实,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只狡猾的狼了。
“风姿绰约”的鹿自然不可能逃过狼的眼睛,几乎是在看到猎物的一瞬间,吕青就意识到,她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抓到了他,到手之后,就算是自己吃了玩了一遍,只要卖相过得去,洛阳城里的贵人们总是会给出一个好价格。
一个很好的价格,一个值得足以让两个人拼尽全力去捕猎的价格。
目送秦鹿把那个碍事的女人送走,然后叫王芝艺慢慢从另一侧绕过去,夹击包围住秦鹿。
秦鹿抚了抚腰间的大夏龙雀,心里盘算怎么才能跑得了。
远处有一人领着马车,秦鹿不清楚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领着马车的人忽然动作剧烈,好像在破口大骂,就在他从身上摘下短弓的一瞬间,一个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
这伙人!是人贩子!
“这边!”
秦鹿龙雀出鞘,一声刀鸣一声马嘶冲向瘦小的身影。
“啪!”
一刀拦碎射过来的箭矢,秦鹿已经挡在那身影之前。
似乎那人惊了一下,收了短弓,骑着马,踌躇不前。
瘦小身影的主人是一个孩子。
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样子是逃难的难民。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成了人伢子的货。
“怎么样!没事吧!”
秦鹿赶忙下马查看,略作检查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是个女童,她被秦鹿救下之后,有些怯懦。
“一家子人,逃难死了两个,还剩两个,都被抓了,就我跑了出来。”
女童的声音不大,甚至语气也有些冷漠。
人死归尘土。
看了一眼看守马车那人的位置,秦鹿毅然上马。
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他没有办法保证人伢子会不会有后援。
孩子和人伢子可以赌,但只有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