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迅速地换好工作服——衬衫黑裤加围裙，走了出来，却迎面撞上了急匆匆来上班的领班，何丽丽。叶凌轻车熟路地打了声招呼：“丽丽姐好。”
对方却明显地愣了一下，接着礼貌性地也道了声好，就要去更衣室换衣服，只是没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叶凌道：“你是新来的吧，怎么穿着男款的工作服，这帮人怎么干活这么不上心，把新人一个人丢在这也不管。”说着便，抓起叶凌的手往女更衣室带，“跟我来，我给你拿一套衣服。”
“啊?等一下等一下，”叶凌被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整傻眼了，连忙自救式地喊道，“是我，叶凌。”
“什么？”何丽丽也是标志性的一愣，仔细盯着叶凌看了几秒钟，又是标志性地欣喜道，“呀，小凌会打扮了呀，这美的姐姐我都快看不出来了。啊，我不跟你说了，我要换衣服了，不然又要被老板骂了。”说完她便消失在了更衣室门口，留下叶凌淡淡地苦笑。
总感觉自己是不是没被她当男孩子看过，叶凌想。
叶凌来到自己的岗位上，很快便进入了状态，送餐，清台，擦桌，服务客人。周四餐厅有优惠活动，客人也比往常更多一些，现在是五点半，再过半个小时便会迎来一波小高峰。叶凌很卖力，所有工作都做得滴水不漏，这得益于长久以来注意力的训练。这让老板很喜欢这个年轻的中学生，甚至还给她涨了些许工资。
叶凌稳重随和的性格和清秀的面容也深受同事们的喜爱，尤其是女性同事，基本都是把他当作宝物的存在。
夜晚的战争打响，厨房开始热火朝天起来，外厅也多了几名快步走来走去的服务员，刀叉的响声，人们交头接耳的话语声不绝于耳。叶凌一手端着菜，一手回应着顾客的呼叫，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起来。又稳又快是叶凌的拿手好戏，这是其他服务员都做不到的事情，尤其是今天，他似乎感觉自己力气比平时更大，脚步比平时更轻盈，客人处理起来也比平时更加得心应手了。
忙碌往往能使人忘记时间，不一会儿的功夫，后厨已经堆积了好多个待洗的碗碟。不少服务员的脸上都渗出了细小的汗水，不过叶凌则做得很开心，他是所有人中体力最好的，也因为是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整晚都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之中，甚至忘了自己样貌上的变化。事实证明，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样貌，同事们不会，客人们更不会。这里不像学校有那么多阶级的斗争，大家都是穷苦的一般人，大家都忙着干活赚吃饭钱，谁也不会看不起谁。叶凌很喜欢这里的氛围。
不知不觉到了九点多，餐厅也进入了准备打样的时间，客人只剩下一两桌了，后厨开始清洗起一些厨具，往往这个时候也是前厅们稍稍放松讨论八卦的时间。忙完自己区域的工作，叶凌也来到服务员们的待机区讨杯水喝。只见几名小姐姐有说有笑地在讨论着什么，其中就包括了沐沐和何丽丽。
“在聊什么呐？”倒着柠檬水，叶凌自然地参与到话题之中。
而今天的话题毫无疑问是叶凌。
“在说你今天漂亮呢。”何丽丽笑盈盈道。
“是呀，今天你来我第一眼都快认不出你了。”沐沐笑着附和道。
“对啊对啊，我今天看到你还以为是新来的妹子，还好奇怎么穿着男生的制服。一问丽丽姐才知道原来是你呀。”另一名服务员秦岚补充道。
叶凌尴尬地笑了笑：“变化有那么大吗？”
“当然有啦，”沐沐道，“其实脸倒还好，仔细一看差别也不大，但是头发就不一样了。”
“对的对的，都说头发是女人的生命，你这头发一变，完全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秦岚道。
“话说你是怎么突然去做了接发的呀，以前看你挺假小子气的，难道最近谈恋爱了？”沐沐道。
“啊？什么假小子气啊，我本来就男的好吗，沐沐姐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叶凌哭笑不得，感情这几个人一直都把自己当女孩子看吗。
“哎呀，沐沐你就别逗她了，说不定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十四岁就出来打工，肯定不容易的。我们几个知道就行了。”
怎么好像越抹越黑了呢。叶凌赶紧辩解道：“不是，你看我胸，平的啊。”
“现在贫乳妹子又不是没有。”秦岚道。
“那我上男厕所怎么解释啊？”
“这个又不难，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用点小工具不就解决了吗。”沐沐双手环抱点点头道，“再说，据厨房的大佬们说好像从没看见你上过厕所啊。”
“对啊，他们都说你基本都是去包间上的，谁知道门一关里头是猫是狗呢。”秦岚附和道。
“那是我害羞……”
“大男人害羞什么？”
“是啊，大男人害羞什么，还有他们都说你换衣服从来都是一个人。而且你的声音明显是女孩子的声音吧，前段时间你就跟我说是变声期，现在反而越来越好听了。”
“我……”叶凌欲哭无泪，自己真的是害羞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要立志成为男子汉的，这一关却总是过不去，总感觉被人盯着就浑身难受。还有声音，自己明明觉得自己压得挺到位的啊，难道又在应付客人的时候露馅了？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太为难人家了，”何丽丽打了个圆场，随后对叶凌道，“小凌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大家都没恶意的，更多的是想帮你，你刚刚作出改变肯定有些不适应，这方面尽管来问有经验的我们，大家都会照顾你的。”
“我……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已经无力辩解的叶凌只好先答应下来。反正今天是知道了，这几个姐姐一直没把自己当男孩子看，唯一验明正身的方法大概就是脱下裤子了吧，可自己不敢呐。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听这阵势应该是来一大批客人了。
“啊啊，怎么这个时候来这么多人啊，还让不让人下班了。”秦岚抱怨了起来。
“既然还没打烊，该接的客人还是要接的。这点人就抱怨，以后小凌不在了怎么担得起呀。”何丽丽顺势教育了秦岚一波，说道，“走吧，干活。”
几人整理整理了仪表，从后场走了出来，只是叶凌一看到这几个人，心里便打呼不妙，这不正是昨天被自己打了的那几个混混吗？最魁梧的大汉没来，其他三人却全数在场，加起来一共有十几个。这十几人中的一些人手里捏着球棍，似乎是要伪装成野生棒球队的样子，但从上而下流露出来的痞气，怎么看都是来打架的吧。
带头的是个魁梧的光头，他找了一处坐下，两脚嘭的一声搭在了桌子上。其余的几个人也纷纷坐下，无不歪着头仰着身，一副好不得了的样子。
走在最后的叶凌连忙拉住前面的沐沐，凑近她耳边道：“沐沐姐，一会儿你先去后厨，让师傅们防着点，他们可能不是善茬，随时准备报警。”
“诶，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沐沐还没弄明白状况，叶凌却接着说，“他们昨天抢劫勒索了一个中学生，被我制止了，可能是来寻仇的。”
“啊？”沐沐吓了一跳，“这么可怕的吗？我…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紧接着，叶凌快步走到前面，想要自己处理这帮子人，只是没想到被另一名叫王鹏兴的男服务员抢了。
“您好，本店快要打烊了，有些菜品可能无法提供，这边是菜单，有需要的话可以叫我。”他毕恭毕敬地按照标准流程递了四份菜单过去。光头接过菜单，瞟了一眼，用不屑的口气道：“这才几点就打烊，你们做不做生意的。”
“不好意思，本店地段是这样的，这也是老板规定的。”王鹏兴苦笑道。
“什么破老板，”光头低嗤了一声，道，“那我们兄弟几个呢刚锻炼完现在饿得不要不要的，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个能吃饭的地方，可得好好服务我们啊。”
“这个，我们会尽力满足客人们的要求的。”王鹏兴露出标准的工作式微笑。
“哼。”光头指着菜单道，“那这个和这个，给我每人各来一份，还要这个啤酒，每人先给我来个两瓶。”
“额，这个，不好意思，这两样菜都卖完了。”王鹏兴依旧笑着，表情却难看了起来。
“搞什么？怎么什么都没有？”光头有些不悦，又指着另外两个菜品道，“那这个跟这个，总有了吧。”
“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快要打烊了，这两个也卖完了。”王鹏兴的头上冒出了黑线。
“他妈的！”光头嘭地拍着桌跳了起来，指着王鹏兴就开始大骂，“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们做不做生意的！把你们老板叫来！”
“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