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任务执行
“资料，看过了吧。”
“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执行部天雪市总部，地下十二层，云海沧正在领任务。
“目标对人类的新鲜血液有着超乎想象的狂热追求，大概是什么心理疾病。被鬼侵蚀后开始狩猎心仪的对象，已经有四名受害者遭其毒手，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被抽取，现场情况惨不忍睹。”云海沧的上司，也是他的负责人，正在讲述资料上的重点。
“都看过了，老师不用重复的。”
就像白杨喊医生为医生，云海沧称呼他的上司是老师。
“好好听着，不要不耐烦，”老师毫不客气敲了敲云海沧的脑袋，“昨天我们执行部的观测员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身影，并且摸到了所有关于他的情报……天雪市北三环的某废弃工地，那座烂尾楼是他的‘据点’，你今天要去的地方也是那儿。”
“明白，小心警惕，还有等待鬼侵蚀完成再进行执行，对吧？”
老师皱了皱眉，“感觉你今天格外的躁啊，最近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老师继续说吧，我会好好听的。”
他不可能告诉老师昨天傍晚在医院他和医生负责的白杨起了冲突，白杨被他的言语挑衅激怒，差点杀了他……以他在执行部的荣誉和骄傲，要是把这种丢人的事说出来，还不得叫人笑话？
但心里不爽是肯定的，他不喜欢白杨，因为白杨身上无法解释的能力；因为白杨总是独来独往，除了医生搭档之外和执行部的其他人都不熟；因为白杨总是一脸淡漠，无论他如何对其嘲讽和威胁，白杨都只会点点头，从他的身边走过。
那种眼神，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蔑视，“你根本不值得我生气”。
两个人的矛盾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比如云海沧一直拿到台面上说的，他认为白杨不是人类，应该当做鬼对待，即使不立刻安排处刑，至少也应该控制起来，作为重要的实验素材进行研究……
昨天傍晚他终于成功惹怒了对方，白杨不在乎他自己，却非常珍视常年患病卧床的妹妹。云海沧第一次品尝到白杨的怒火，毫无保留，狂潮般倾泻，领域内的云海沧被无形的巨手狠狠钳住脖子，呼吸困难意识濒临崩溃。
但云海沧的恐惧并不来自于肉体的痛苦，被压制住的时候，他瞥到了白杨的眼神，那双眸子望着他的时候，分明就是在看死人。
医生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医生出手阻止，现在的他应该已经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法医的解剖了，说不定尸检报告都快出来了。
为什么他会不耐烦……他当然不耐烦了，云海沧原本以为自己是和白杨同一级的执行员，从执行任务的数量上来看他应该还比白杨强那么一些。结果事实是他被人家摁着捶，差点还把小命丢了，这件事如此憋屈到他甚至没法“告状”，只能在心里想象着将白杨千刀万剐的舒爽场景。
可是他自己也清楚，那样的场景估计是没法出现了，他和白杨的差距太大了。他就像那个认为皇帝就是会用金锄头锄地的农夫，他还在为精密的执行计划、优良的装备、果决的行动、凌厉的抹杀和一身正义感而沾沾自喜之时，对方只用动动心思就可以秒杀他。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和他的骄傲格格不入，所以他才会烦躁。
“那我继续说，”老师瞅了他一眼，清清嗓子，“任务编号17111001，危险等级A级，能力未知，侵蚀程度大约在80%~95%之间，总之今晚是最好的时机，必须抢在新的受害者出现之前执行任务。”
“明白，抹杀任务，立刻执行。”
“你真的不需要辅助人员？每次都是一个人执行任务，和孤狼一样，遇到危险怎么办？”老师递给云海沧一份名单，“就连医生那边的白杨每次执行任务还有个辅助人员跟着，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名单里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辅助人员，素质很硬，你看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云海沧撑着笑脸接过那份名单，“这次就算了，情报很充足，我一个足够，下次任务前我会好好考虑老师说的话。”
老师满意地点头，“还是安全最重要，你可是我们这边用以和医生那边抗衡的重要人才，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不然那个男人又要在开会的时候嘲笑我们总部还没有他一个小小分部有用处了。”
“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你们大人的游戏，同属执行部，敌人都是鬼，为何还要争个高低，有什么意义吗？”棋将资料装进包里，随口问道。
“大概就像你一直和白杨的关系不太好一样，你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吗？”
“这……信仰和理念不同！”
“那我们也是，”老师微笑，“执行部里也有鹰派和鸽派，大家想法不同所以互有竞争，这不是很正常吗？”
云海沧不信，“但医生我记得几年前还是总部的负责人之一，理念不同应该不存在吧？老师你要说你和医生有私仇我还更相信一些。”
“人是会变的啊，海沧，人是世界上最善变的动物，神赐予我们思考和心，但这份礼物同时也带给了我们无尽的痛苦。那些黑色的欲望，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心在悸动？想想看，若是人类只拥有很低的智能，只保留有生存的本能，世界上是不是就不存在悲剧了呢？没有心，没有感情，没有爱恨抉择，鬼也不可能盯上人类吧？”
“我是唯物主义者，老师，发达的大脑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并不是神的恩赐。倒不如说如果没有极高的智能，人类可能根本没法延续到今天。况且为了对抗鬼而舍弃人类的智能，这和因噎废食没有区别。”
“神只是一种文学性的修饰，”老师指了指云海沧的心脏，“你的相信，就是指引你行为的神明。”
“我大概明白老师为什么每次都能从组织上申请来额外的经费了，”云海沧耸耸肩，“理事会的老爷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说辞吧，文绉绉的又很难懂。”
“所以你的真实评价？”
“狗屁不通。”
……
心凌望着眼前的烂尾楼，深吸一口气。
周日的晚上，平常这个时候她本该躺在床上看看小说追追电视剧，享受着作为高三学生每周难得的闲暇时光。
但今天她不得不放弃柔软的床铺和有趣的故事，换上不显眼的衣服，来到这种鬼地方。
“真是符合变态杀人魔的气氛，选这种地方作为落脚点。”心凌将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
眼前的建筑貌似是因为开发商资金链中断而没能完成建设，开发商跑路，施工队也各自散去，只留下框架刚刚搭好的大楼，四面透风连一盏灯都没有，白天望去灰扑扑的，夜里望着就格外渗人。
她是嗅到鬼的气息跑来的。
这段时间向她涌来的情报太多了，首先是白杨告诉她有等级四的鬼即将苏醒，要她帮忙从执行部过往卷宗查找线索；其次是她查到了那名叫做“雪奈”执行员的离奇死亡；最后是医生和她说的，这几年天雪市未成年自杀事件的莫名增多……
这么多信息，混合来看只能说明一点，有什么执行部未观测到的东西，正在城市中作祟。
所以她就来了，凭着她的通灵能力，本来只是想着碰碰运气，不想下午在市区里逛上那么一逛，人群中居然就发现了鬼的踪影。
情报很快到手，以心凌的黑客技术根本用不着向医生申请就能访问执行部的数据库，她很快找到了资料匹配的鬼。
危险等级A，目标特征，嗜血，凶暴。
11月10日，所以任务编号是17111001，任务状态，已被分配。
发现是执行部已经登记在册的鬼，而且任务都被领取了，心凌本打算撤退。
不过当她看到执行人的时候，她迟疑了。
任务执行人，云海沧。
云海沧，不是和白杨经常闹不愉快的那个执行员吗，总部的王牌，没有搭档，永远是一个人执行任务。
好奇心起来，她想亲眼看看，总部王牌的存在是如何执行任务的，还有他会不会比白杨强。
不过，比白杨强……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白杨那种Bug，拿他来和别的执行员进行比较，多少有失公平。
心凌还不知道昨天云海沧被白杨暴揍的事，要是知道了估计会轻声叹息。
拿白芷的事情乱开玩笑，真是活该。
“就看一眼，应该没事吧。”
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半，预定的任务执行时间是晚上十点之后，因为根据情报部提供的信息，作案者每天晚上十点会回到这里，在这里享受他的鲜血盛宴。
现在，楼里应该没有人。
咽了咽口水，心凌想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二次白杨不在身边的情况下跑来执行现场和鬼接触，而上一次，也是她唯一任务失败的那次……她差点丢了小命。
没事的，心凌安慰自己，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自己只是来偷偷观察的，上次自己可是兴冲冲要跑来和鬼一决高下，两者有本质区别。
白杨要是知道会生气吧？他可是严令禁止她单独行动的。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和白杨怄气打冷战也是家常便饭，他还能出手打她一个女孩子么？
心凌说服了自己，点点头，这几天整日和卷宗数据打交道，全是纸上谈兵，看得脑子都痛，杂乱的情报里找不到任何的突破点。
或许来看看其他执行人的现场会有收获，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心凌隐入了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