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学校日常
“早上好。”
“早上好。”
国立天雪大学，高等数学Ⅱ，上课前，白杨走进了教室。
整整一周多的时间，连赶带糊，白杨总算是把五门课的课程报告弄完了，刚刚交给了各位老师，感到浑身轻松。
更不用说昨天他和雨熙的关系取得了重大进展，按照这种势头，雨熙放下最后的顾虑，喊他“老师”或者“哥哥”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刚刚去交作业了？”井墨然问他。
“嗯，总算是完事了，累死我了。”坐在井墨然身旁的位置，将绣花的布袋丢进抽屉，白杨趴在课桌上，学校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放下防备和心事，像个普通学生一样享受青春的地方，所以他很珍惜。
“终于愿意和我坐在一起了呢，”井墨然试着伸出手玩他的头发，“以前不都是躲得远远的吗？”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反正在学校我也只有你一个熟人，就是不知道学校的名人，前学生会会长，天雪大学的校花，无数男生女生憧憬仰慕的对象，井墨然同学，愿不愿意赏脸，让我坐在这儿呢？”
无数光环笼罩，井墨然就是如此耀眼，比起她，白杨就有些……
不对，白杨也很闪耀的，只是他闪耀的地方是这个城市的背面，不能被一般民众知晓的地方。
“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是我在追你吧，说这种话你真的良心上过得去吗？”井墨然噘嘴，从包里摸出纸袋包好的早餐，“三明治，我自己做的，尝尝看？”
打开来，翠绿的生菜鲜红的番茄，蛋白蛋黄很好的切成了薄片，和培根夹在一起，还有白杨喜欢的芝麻沙拉酱，很好看，想来也会很好吃。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井墨然调皮地笑，“忙着交作业的人，应该没有时间为早餐操心吧？而且白杨你以前就很不重视早上的这一餐，我都知道的哟。”
无声笑笑，白杨咬着三明治，这种感觉真好，还有人关心你，还有人在乎你，而不是野外流浪的猫猫狗狗，望着屋内的温馨，充满渴望却只能默默离开。
很小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没有搬家，一楼的老房子，还有一方小小的院子。白芷吵着要宠物，拗不过她，爸爸便从乡下的亲戚那里领来一只，普通的橘色狸花猫，出生没多久，不怕生，很黏人，大家都很喜欢。
有一天下了大暴雨，很冷，吃完饭大家都缩在沙发上，裹着被子，橘猫躺在白芷的膝盖上打盹，电视里播着吵吵的电视剧，爸爸妈妈聊着天，一切都很棒。
哗啦啦的雨声，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窗户上……窗户上，有小小的爪子。
白杨扭头，看清了那窗外的小东西。
一只黑猫，浑身都湿了，因为暴雨所以来到这里避雨，发着抖，只有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它在看什么……白杨顺着黑猫的视线，明白了。
躺在白芷膝盖上打盹的橘猫，享受着白芷温柔的抚摸，就在旁边，小盆中盛有温热的鱼汤，熬成奶白色，妈妈还特意没有放盐，这样橘猫也能品尝鲜美。
它在想什么？它会羡慕吗？它感到迷惑吗？
为什么在这样的暴雨夜，它只能在屋檐下残喘，而同类却可以眯着眼睛被人爱抚？
白杨起身，他要打开窗，让黑猫进来，至少等雨停了，吃饱了再离开。
可他一接近，黑猫迅速跑开了，消失在雨夜中，再也找不到。
过去了很多年，但他还是忘不掉黑猫的眼神，雨水滴落，那眼神里充满着的，是对家的渴望。
“谢谢。”吃完了三明治，白杨说。
“小事情啦，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带早餐，反正我也很闲。”井墨然心情很好，边看着白杨吃东西边胡思乱想，这也是属于她的“愉快时光”。
“那个再说——志愿老师的活动怎么样，进展得还顺利吗？”
“很顺利啊，今天就是第四次上课了，白杨你做家教的那个孩子在哪个班呀，我也想和那个孩子打打招呼。”
雨熙吗……白杨努力想了一下，好像雨熙没有和他说过，或者说他们的交流不需要这条信息，他在乎的是雨熙的作业、雨熙的身体状况、雨熙的精神状态，而雨熙在意的是每天的三百块、能否能少布置一些作业，还有白杨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作为他们两个人的晚餐。
是的，现在雨熙已经能很自然和他坐在一起吃晚餐了，全都是白杨顺路买的，有时是豆腐脑和煎饼，有时是牛肉粉丝和卤蛋，有时是几道小炒配米饭，他的口味挺杂，而雨熙的优点，不挑食，则让这一大一小在吃这方面格外默契。
客厅里总是传来吸溜吸溜的声音，或者是咔嚓咔嚓的声音，光是凭着声音都能猜到三分他们晚餐的菜式。
“十班吧，应该是十班。”最终还是靠着医生给他的资料，优秀的记忆力让他最终回想了起来。
“十班啊，那就是下周三呢，我很期待，当我说出‘白杨老师的朋友’这个身份，那个孩子会不会大吃一惊。”井墨然笑得很开心，那些在旁边位置偷偷瞄着她的男生都被这无暇的笑容感染，脸红了。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女神之所以开心，是因为身旁这个“一般帅气”的“普通男生”。
“我还以为你会说‘白杨老师的恋人’呢，对方可是都已经这么认定了。”白杨小声吐槽。
“什么？”
“没什么，老师来了，咱们上课吧。”
……
下课了。
早课只有三小节，还没有到午饭的时候，白杨收拾收拾，准备回去。
井墨然似乎是被人喊到了教室外，有人找她有事情。
以井墨然在学校的知名程度，这种事是很正常，某个社团希望邀请她来参加活动，某个学院希望邀请她来做一场演讲，某几位同学希望邀请她一起参加什么课题，哪怕只是挂一个名……白杨早就习惯了，不觉得这有什么。
“算了，还是和她打声招呼吧，下午没有课，我也不在学校了。”
拎着包，走出教室，井墨然就站在不远处，白杨刚想走过去。
“家父家慈真的很想邀请你一起吃顿饭，还请井墨然同学千万赏光。”
男生就站在井墨然面前，言谈举止都很温雅，很有涵养，让人不好拒绝。
“这……我……”井墨然犹豫着，神色躲闪。
这个人，好像是那个谁，他家里是井墨然家里生意的重要合作伙伴吧，也难怪她不好开口拒绝了。
名字是叫——
“沈轩同学，你看我什么都没有准备，穿着随便也没有化妆，就这幅模样不好去见叔叔阿姨的，要不下次……”
对，叫沈轩来着，天雪市都有名气的公子哥，井墨然家里是做饮料的，而这个沈轩家里则是做零售商贸的，据说井墨然家百分之二十的产品都通过他家的大中小型超商便利店售出，算是很大的客户了。
百分之二十，那得多少钱，白杨没有概念，不过至少也有几十亿吧，只会更多而不会更少。
这年头做渠道的才是老大，不管是互联网还是线下，没有渠道，没有平台的推广，那基本可以宣告死刑了。
“没事的，倒不如说井墨然同学这样才更好看，更自然，更漂亮，何必在意胭脂的修饰呢，那些肤浅的东西只会遮掩你的美，懂得欣赏的人绝不会仅仅局限于外表，井墨然同学更让人折服的，不是这份温柔和善良的心胸吗？”沈轩淡淡地笑，似乎井墨然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白杨皱眉，这话他听得有点不舒服。
“可是，那个，对了，我还没有问过爸爸妈妈，毕竟是要去男生的家里吃饭，总还是得征求一下家里的意见。”井墨然尴尬地笑，不情愿早已写在了脸上，可对方选择性的无视了。
“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令尊令堂也同意了，你可以打个电话求证。”
完了，无计可施了，井墨然知道，对方既然说了，那肯定是和爸爸妈妈打过招呼了，怎么说也是生意上的大伙伴，而且双方“郎才女貌”，爸爸妈妈也早有撮合他们两个人的意思。
求助地回头，迷茫和徘徊的眼神，正好对上了白杨的目光。
唉……不能见死不救啊，见死不救不是兄弟所为啊是不是。
走过去，白杨直视对方，也不废话，“沈轩，法学院的院草，到我们公共管理这种小学院来有何贵干？”
“你是谁？”
哦对，一直以来都是听着对方的各种小道消息，忘了对方还不认识自己，白杨挠挠脑袋，想着该怎么自我介绍。
井墨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白杨，很厉害的哦。”
姐姐，前面的就足够了，我可一点都不厉害啊，至少在正常的世界里。
“你是井同学的朋友？”沈轩不相信。
“嗯，我是墨然的好朋友，认识了快十年了吧，怎么，沈轩同学有什么意见吗？”
其实准确的时间是八年，但这种时候夸张一点，想必井墨然也不会揭穿他。
“十年……”
兄啊，我看出来了，你是喜欢她吧，你是想追她吧？
“刚才你们的对话，咳咳，不好意思，我听到了一些，”白杨挑眉，“既然是邀请女孩吃饭，只会借用父母的名义不太男人吧？”
伎俩一眼就看穿了，无非就是狐假虎威的套路呗，知道井墨然的难处不好拒绝，所以这样和善的“邀请”，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这样，女孩会心动吗？井墨然又不是那种很容易被物质腐蚀的女孩，她也是见过世面的。想追她，除了老老实实把真心掏出来，别无他法，想玩些幼稚的花招，兄啊，这样是没法追到女孩的，只会让对方更讨厌你。
“我……”沈轩被他一句话呛住，拼命想解释，可白杨已经触及了本质，再怎么解释也是苍白的。
“对了，”井墨然突然说道，“只是普通的吃饭吧，只是一次普通的吃饭对吧？那让白杨也一起好了，如果你答应，我就同意去你家吃饭。”
白杨傻眼了。
喂喂，姐姐，我是想帮你摆平他的啊，你这突然的一出算是怎么回事？
来自队友的背刺，让他很想吐血。
井墨然娇笑，似乎是为她的“妙计”欣喜。
真的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