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偶遇
“今天的晚餐是广式海鲜粥，广式叉烧和蒜炒茼蒿。”
白杨拎着几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盒子走进屋子，雨熙早就摩拳擦掌，拿好了两双筷子两只勺子等在一边。
“每日一问，今天要减免时间吗？”
“早就准备好了，三百块，满怀感激收着吧。”
卷成长条的几张纸币还带着雨熙手心的温度，白杨摊平它们，掸了掸。
“我说，你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现在的初中生每天都会有至少三百块的零花钱吗？”
雨熙打开那几个带保温功能的塑料盒，迫不及待夹了一块叉烧，露出幸福的表情。
“真好吃……妈妈每个月给我一万二的午餐费，现在每天都要被你搜刮过去三百，一个月就是，嗯，快九千，还够用吧，就是不能随心所欲买东西了。”
真可怕，白杨想了一下他几张银行卡里的余额，照这种势头下去，三五年之后从雨熙和雨熙妈妈这儿拿到的报酬就要抵得上他出任务这么些年攒下的钱了。
“冒昧问一下，既然这么有钱，你们不搬到更大更好的房子里？这个小区只是一般水准吧？”
雨熙抬起头，笑笑。
“更好更大的房子，也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有什么用呢？现在的屋子已经够大了，再大的屋子……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害怕的。”
对了，雨熙的父亲因为意外很多年前就过世了……
“抱歉。”
“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突然想到，每天的单词背诵是不是可以增加五个？果然还是慢慢增加一些难度会更好吧？”
雨熙勺子都吓掉了，“不行不行，不能再多了，不能这样，说好了二十个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望着朝他扑过来的雨熙，白杨惨叫。
“嘴上都是油，别扑过来啊！我的衣服——”
……
“听说你正在忙医生那边的案子？”
执行部总部，老师问云海沧。
“是，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你脸上的伤不要紧吗？还是静养一段时间比较好吧？”
“老师你要说什么就别绕弯子了。我脸上的伤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缝合的时候医生说以后连疤都不会很明显，只是缠着绷带有点吓人而已。”
云海沧摸摸脸上厚厚的纱布，这两天在学校他可是被不少人围观，谁也不知道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也没人敢上前问，只是远远地看，然后小声议论。
还好他今年大三了，只剩下几门选修课，每天在学校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基本是签了到就走，而且他在学校大部分时候也是一个人，所以就算破相也没关系，不会影响到执行任务。
这么看来他和白杨其实相似之处还蛮多的，想到这儿，云海沧有些头痛。
“好吧，其实我也特别没什么要说的，”老师轻叹，“就是担心你，你自己多注意，有任何困难和我说，总部会尽全力帮你，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要保证我的安全，那要看老师还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了。”云海沧半开玩笑。
“别闹，你不知道的不就是关于鬼的暴走、能力的运作机制、心因和能力类型的情报吗？我已经把全部的资料都发给过你了，你应该有看吧？”
云海沧在包里翻找，“我要是没看，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之前你一个人执行任务，不愿意和其他人合作，而且执行风格血腥暴力，那些情报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你应该能理解吧？想想你以前的作风，再想想你受过的处分。”
云海沧点了点头。
“现在好了，童理可是我专门为你找的搭档，那孩子乐观开朗幽默脾气好，而且是非和正义感都很强，还有很敏锐的通灵能力，有他在，我也多少能放心一些。”
原来是这样，云海沧明白了，童理在执行部坐了一年的冷板凳，不是因为他不优秀，而是老师一直替他留着。
这大概不能让童理知道吧，说出来都尴尬。
“老师是觉得童理能约束我吗？老师给了童理比我更高的权限？”
“不，我是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你该有几个知心朋友的，一个人是没法坚持很久的，人可是群居动物。”
云海沧终于找到了他放在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桂花栗子酥。
“是啊，所以人类才有社会，才会有这么多的故事。”他将栗子酥放在老师的桌上，“心凌送的，我不吃甜点，老师你吃吧。”
转身离开，他约了童理今晚要去黎烨的家里调查，没时间闲聊。
“我记得你以前明明很喜欢吃糖的啊。”
只听到老师幽幽的声音，充满了惋惜。
朋友什么的，不需要。
……
天雪市市立公园，旁边的快餐店。
“所以前辈，我们的工作要从何开始？”
心凌、凛弥还有楚元天围坐一桌，两套全家桶摆着，零零散散的都是汉堡炸鸡薯条可乐。
旁边一桌的小男孩用羡慕的眼神望着他们桌上满满当当的垃圾食物，小孩子对这种食物总是有着充足的热情，只是年纪尚小，零用钱不多，没法像心凌他们一样一次点一堆。
“不知道，我在想，让我想想……”
快餐店明亮的灯光也没有让他们的思绪有任何的畅通，大包大揽承担了调查神秘气息的任务，但今晚两个小时的公园调查，给他们浇了很大一盆的冷水。
市立公园，真是太大了，公园里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
心凌原本想使用她引以为傲的通灵，但想到对方是完全的鬼，通灵的效果没有平时搜寻侵蚀状态下的鬼好用。如果对方不使用能力，不构筑领域，那得距离足够近的状态下才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就像烂尾楼任务里她能在近距离感知到喻阳的存在，一旦距离拉开，她并不比普通人有用多少。
医生当初也是考虑到了这点，鬼看起来已经完全融入人类社会，很多迹象表明鬼甚至能一定程度隐匿自己的气息，要他们几个高中生去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鬼的踪迹，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新的领域，这对他们，对执行部来说都是全新的领域。
心凌已经完全相信了白杨告诉她的，这座城市，存在着很多很多未被执行部观测到的鬼，它们甚至还有自己的组织，它们的能力诡异，远远不是等级一等级二那些无法克制内心杀戮欲望的鬼能比拟的。
到底还有多少无辜者被加害，还有多少“意外”，其实都是鬼的杰作？
有些沮丧，心凌喝了一口可乐，理想很大，壮志满怀，可实践起来，永远是困难一重接着一重。他们迷失在人潮中，线索就像脱了线的风筝，很快就小到看不见。
他们完全不知道鬼的信息，求助情报部都没用，受害者都是自杀的，所以基本找不到什么实物的证据。根据他们的推测，鬼是在受害者的脑中埋下了一个念头……可受害者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们或许生前留存着对鬼的印象，可现在随着他们的死，鬼的身份也就成了永远的谜。
至于经常在公园出现的人，心凌啃着鸡翅想，这个就更不用谈了。从他们进入公园开始，卖棉花糖臭豆腐氢气球的小贩，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下了班来此约会的小情侣，放学抄近路回家的中小学生，还有那些热爱锻炼健身的运动爱好者们，跑步打球划船放风筝……
人是群居动物啊，爱凑热闹，所以才会有这么复杂的社会，可是这人未免也太多了吧，别说是他们三个业余货色，就是刑侦局那帮人来也不好使。
一千多万人的天雪市啊，一千多万人……
“或许真的只能祈祷奇迹了，要么云海沧那边的工作取得重大进展，要么我们运气爆棚，鬼就刚好撞进我们的网里，你们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心凌摊牌了，好吧好吧，现在哪怕是嘲笑她是业余的三流货色她都认了，只求上天能给个机会。
“还是期待海沧前辈那边能有进展吧。”凛弥老老实实回答。
刚才一直盯着他们眼馋的男孩突然兴奋起来。
“老师！井老师！”
井老师？这倒是个稀罕的姓氏，心凌吸着可乐，没当回事。
“哎，这是……小蓝吧，好巧，你怎么也在这儿？”
嗯？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妈妈说下班了就来接我，让我在这里等她，快餐店有暖气还安全，我每天放学都在这儿等妈妈的。”名叫小蓝的男孩诚实回答。
“这样，那老师请你吃点东西吧，老师我也没吃晚餐呢，我们一起吃好了。你想吃什么，随便点，老师很有钱的哦。”
“真的吗？”
“我会骗人吗？”
“那老师，那个，”小蓝指了指心凌他们这桌，“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了，我看看，小蓝喜欢的是什么……”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明明认识很久了，但白杨不在的话，场面还是会尴尬。
“好巧啊，心凌。”
“好久不见，墨然姐。”
心凌和井墨然，彼此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相遇。
“老师，你们认识吗？”小蓝好奇地问。
“岂止认识，是很好的朋友哦。”井墨然笑着解释。
“也是情敌。”心凌及时补充。
凛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又吃到了八卦，而且这一次，她肯定自己猜得没错。
“你就是白杨哥哥喜欢的女生吧，心凌前辈一直竞争不过的那个！”
心凌，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