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幕间
生活好像突然平静了些。
可能是突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偶有一两天无事发生，也会让人感到些许的不习惯。
……
周日，白杨和雨熙之前说好的，这一天送给她，让雨熙的妈妈能在晚上好好陪陪雨熙。母女俩吃吃饭逛逛街买买衣服看看电影，最后在回家的时候经过公园，躺在大草坪上说说话，培养一下感情。
雨熙的妈妈也终于不再像以往那样，总是让雨熙失望，好好遵守了诺言，周日傍晚五点，两个人准时从家里出发。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白杨收到了雨熙发来的微信消息。
“我到家了。”
“怎么样，今天开心吗？”
“今天妈妈带我吃了烤肉，滋滋冒油的那种，我给你拍了照片。”
雨熙传过来的照片，铁板上果然是红嫩新鲜的大块肉，洋葱和酱油淋在肉上，北方那边的吃法，看上去就很香。
和印象中雨熙妈妈的商务风、轻奢风不同，这家烤肉店看上去就不像什么“高级场所”。不知道开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小巷，只有懂吃会吃的人才能循着香味跑过来。
有心了啊，白杨很欣慰，显然吃饭地方是雨熙妈妈特意挑选的，说明她不再以随意的态度敷衍雨熙，这是很好的转变。
“好馋啊，下次带我去吃吧。”他俏皮地发了一句。
“导航费三百块，不然免谈。”
这死丫头……
“开心吧，是不是又多了新衣服，脖子和手腕上又添了小饰品？”
“我又不稀罕那些，衣服我已经够多了，饰品学校里也不让戴，会被老师批评的。”
哦对，忘了雨熙只是初中，和他的大学里还是不一样。
每天他去教室上课，一进门总能闻到淡淡的香味，各种护肤品和化妆品还有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说不上讨厌，但闻多了会头晕。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无论男生女生，都正是在意自己的时候，女生大部分都会化点淡妆再来上课，而男生也会打理好衣服，用发胶固定好发型。
当然，咸鱼佛系学生不包括，比如白杨自己，如果不是校规里有说衣冠不整者禁止入校，他会踩着拖鞋进校门。
“那就是看了最新的电影对吧，或者是跑去唱了歌，在电玩城疯狂捉娃娃，有收获吗？”白杨继续问。
“看了电影，文艺爱情片，我都快睡着了，我和妈妈唱歌都很一般，而捉娃娃……站在机器前投了半个多小时的币，一只娃娃也没有抓上来。”
“呃，怎么了，今晚你不是应该特别兴奋吗？怎么听起来心情一般？和妈妈吵架了？”
雨熙的回复慢了一会，白杨等待片刻，信息重新开始蹦出来。
“在公园，我碰到数学老师了。”
“你的数学老师，我记得你说过，那不就是……”
“嗯，你上次来学校听课见过的，方老师。”
还挺巧的，井墨然能来做志愿老师，也就是因为这位方老师的好心意，想让孩子们多了解一些心理健康的知识，提高受挫能力，不要再随随便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而这位方老师又恰恰是雨熙的数学老师，等到下周三，井墨然给雨熙那个班上课的时候，场面一定会很好玩。
以井墨然的小调皮，她是一定会说的吧，我的朋友白杨是在场某位同学的家庭教师哦，他说他会检查今天的上课成果的，所以还请好好听课哦。
雨熙那时的表情，肯定相当精彩。
“遇到老师有什么的，你的成绩不是有好转吗，上次的测验也进了全班前二十吧？比起以前倒数不是强太多了么？”
“但妈妈也在旁边啊，妈妈可高兴了，就问我按照现在的进步势头，期末考试能不能进入班级前十。”
“嘛，家长嘛，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第一呢？”
“我已经很累了啊，好不容易摆脱了吊车尾的帽子，现在又有新的负担……妈妈都是这样吗？一旦孩子达到了她们预设的目标，马上就会有更新、更高、更难企及的目标。”
“实话说，大部分都是这样……你就是因为这种事不高兴？”
雨熙默认了。
小孩子的烦恼他还真是有点看不懂，挠挠头，他思考该怎么安慰雨熙。
“别怕，有我，只要你愿意，别说是前十，第一，第一的宝座你也能抢到手。”
“又在吹牛……”
“我从不吹牛，你要相信你的老师，我难道不靠谱吗？从各个角度来说。”
“从哪个角度都不靠谱……”
两个人的聊天扯淡慢悠悠的，就像挂在天穹上的那轮月亮，从东边，慢吞吞地移到西边。
……
月色照耀，白杨登录了他平时最讨厌的网站。
都市传说论坛。
周一，他的家教辅导工作完成了，回到家，无事可做的他想着从侧面抓取和鬼有关的消息，那些非官方的，旁门左道，道听途说的故事和八卦。
最适合、最容易获取它们的地方，当然就是都市传说论坛了。
稍微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今天无事可做：心凌因为翘了太多的晚自习，这段时间被学校的老师盯上了，所以没法出来活动；井墨然还因为白芷的事而心情低落，白杨想着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随便打扰她，让她安静待几天，缓过来就好；至于云海沧和童理，他们还在整座城市寻找鬼的踪迹，不过进展缓慢。
他难得落得一个人的清净，不用在结束辅导后陪心凌唠嗑，不用送井墨然回家，也不用和唐小柔聊关于世界的终结这种接近哲学的话题。这还真是难得。
进入网站，虽然说是有关都市传说的论坛，但和想象中的阴森黑暗不同，网站的风格很正常。按照都市传说不同类型划分的频道，帖子整整齐齐码着，格式宽松字体舒适。内容当然是各种牛鬼蛇神，但每篇帖子都说得煞有介事，显然每个发帖人态度都很认真。甚至还有淡米色的背景保护视力，可以说是贴心细心耐心都齐全了。
唔，白杨随意点开一篇帖子，讲的是关于北三环烂尾楼神秘爆炸的。
“这就是外星人存在的证据！当晚有人观察到烂尾楼十八层曾出现过闪光，随后轰然巨响，整个十八层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当今最先进的定向爆破技术也无法做到，在炸掉一层楼的情况下还不影响整体的结构强度，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判断，这是由于外星人的飞船采取空间跳跃的方式移动，从三位移动到十一维，再从十一维移动到三位，只要计算出具体的坐标，就可以做到在一瞬间跨越万千光年的遥远距离。”
“而外星人初来乍到，计算坐标失误，将飞船移动到了烂尾楼十七层和十八层之中，所以是飞船将整个十八层给‘挤走’了！这样解释就完全说得通了。觉得我有道理的兄弟点赞评论，我今晚就去现场拍几张劲爆的照片来作为证据！”
白杨无语了，通过千纸鹤精确把控爆炸的威力，随心所欲，这是他的“神之领域”最基础的运用，只要对能力有了解的人都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而现在居然被添油加醋改成了外星人降临地球的科幻故事，这些人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点。
况且能够跨越时空沟壑的外星人，对人类来说不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么，它们也会在计算坐标上犯错？这样的神明也太逊了吧？
果然都市传说里的信息，绝大多数不过是杜撰出来的，真实性可能十不足一。
这个论坛，与其说是在叙述“传说”，倒更像是脑洞大开的故事会。人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想象对捕风捉影来的只言片语加工，成为一篇篇栩栩如生的小说。
对，就是小说，这个论坛里说不定会有写手和作家混迹，因为很适合寻找素材和灵感。
他一直讨厌这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鬼的存在，执行部的存在，他们没法做到天衣无缝的隐藏，总会有普通人窥到些许，这座城市背面的世界。
而他们就会跑到类似都市传说论坛的地方，将所看到的通过网络社群散播出去，引得不少人好奇心迭起，给执行部调查和执行任务带来了麻烦。
本想退出，但鼠标下滑，有个帖子引起了他注意。
“都市传说——天雪市的正义执行，赤血的送葬人。”
赤血的送葬人，这不是唐小柔称呼他的么。据说是鬼的组织内部为他起的“昵称”，用名词堆叠起来的，富含中二气息的称谓。
那就看看好了，自己在一般通过市民眼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不知从何时起，天雪市总是会发生奇怪的恶性案件，失去良知和理性的罪犯在城市横行，他们泼洒着内心黑色的血，朝向每一个无辜的普通人。
人们惶恐，人们惊惧，人们手足无措，人们感到害怕，人们渴望着英雄的出现。
邪恶是无法战胜正义的，英雄出现在城市的各处，每当有罪恶发生的时候，他就会潇洒地挡在无辜者的面前。
“你选错了。”他淡淡地说。
作恶者大惊失色，这座城市所有的邪恶没有不畏惧他的，只是听着他的名号都会发抖，更别说是面对面，除了落荒而逃，他们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但已经晚了，作恶者必须为自己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这是公平的交换。
你选错了。
寒光闪过，罪犯倒下，黑色的血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黏稠，泛着令人胆寒的光。
“不要动，刑侦局的人马上到，他们会处理。”
只说完这一句，英雄隐入黑暗，就像他到来之时的悄无声息。
真是太帅了！
……
白杨摁着太阳穴，勉强算是看完了，他的那些“英雄事迹”。
他是蝙蝠侠吗？来无影去无踪？还“淡淡地说”，还“潇洒离去”，这是什么，电影拍摄现场吗？
见鬼，善后的那些人记忆清洗不到位，到底给人留下了怎样奇怪的印象啊！
医生，我要投诉，我要投诉！
不过，白杨嘴角微扬，写得还蛮有趣。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也成了天雪市的“名人”，意料之外。
于是，他在论坛注册了一个账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