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死亡空间
砰——
砰——
砰——
沉闷的响声，雨熙和井墨然正在用肩膀撞击着房间的门。
但没有用，她们已经尝试了几乎所有方法，用尽了房间里能找到的任何工具，可眼前的这扇门还是巍然矗立，纹丝不动。
撬门、砸锁、火烧……平常总被吐槽说质量堪忧的劣质产品，今天终于争气了一把，对得起“质量”两个字。
可她们两个就要被困死在这间房内了。
“出不去啊……怎么办？就等在这里吗？”井墨然用力掰着门把手，可她的小脸都憋红了，门把手就像是被铁水铸在那里，稳如泰山。
恼怒地踢了一脚，雨熙咬着嘴唇，她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进来房间是为了躲避方竹，而现在她们的踪迹被发现，房间成了困住她们的牢笼。
不想出点办法的话，这间房还很有可能成为她们的坟墓。
是方竹做的吗？明明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的，雨熙艰难地思考。
情报匮乏，她了解和知悉的太少了，她甚至不知道方竹所说的“鬼”代表什么，她怎么可能分析出正确答案呢？
再说，她才13岁而已。
灯光惨白，雨熙和井墨然弹尽粮绝，窗户被封死，门又被锁住，她们真的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白杨……”
雨熙贴着门缓缓滑落，瘫坐在地上，她现在是多么想再见到白杨那张总是坏笑的脸啊。
“老师，哥哥，救我……”
……
白杨望向身后，入口悄然被黑色吞噬，就像是一谭死水，没有泛起一丝的水波。
下一个瞬间，新的墙壁和房间代替了入口的位置，管道交织钢筋缠绕，如同一朵怪异的花盛开。
房间，门牌号，10*，乱码。
白杨伸出手，使劲。
房间的门打不开。
心意，领域展开，神之权能扩张。
还是打不开。
他吃了一惊。
怎么可能？
第一次的，他的能力没有效果。
不，不对，不是他的领域失效了，白杨擦了个响指，一团火升起。
领域维系平稳，也就是说能力没有问题。
是他被拒绝了。
这个世界，居然会有能够拒绝他的存在？
方竹，是方竹吗？他……它拥有这样的能力，为何还要垂涎于井墨然身上的心能？
再怎么说，井墨然也只是普通的人类，普通人类的容器是无法存储那样庞然能量的。
医生和他说过，正因为如此，这些年出现的鬼，还都在执行部的执行能力范围内。
如果存在突破桎梏的鬼……现在天雪市应该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转过身，白杨抬头。
巨大的空间，走廊过道被重新排列、延伸、扩展，新的房间形成，旧的房间被切割和湮灭，循环轮回，无止无息。
这栋楼都异化了，白杨皱了皱眉，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心因的具象化吗，还是领域的暴走？他之前也从未遇见过。
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
这栋楼，现在具有自我的意识，换种说法，也就是拥有“生命”。
读懂了他的想法一般，上方巨大的空间收拢，光亮黯淡，白杨所站的地方，重新变回了普通的走廊。
那么，往前走好了。
放眼望去，走廊通往视线看不到的幽深地方。
“带我去她们那儿吧。”他轻声说。
仿佛是回应了他的愿望，白杨头顶的灯依次闪烁。
他跑了起来。
……
方竹感到了哪里不对。
从刚才开始就是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萦绕在心头。
被热水洒中不算什么，它的恢复能力远超常人，只是反应不及才中了雨熙的小把戏，根本不会妨碍行动能力。
忍着眼睛被灼烧的痛苦，它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它不能就这样放井墨然离开，井墨然已经知晓了关于它的一切，如果井墨然将这些告诉其他人。
这座城市最大的暴力执行机关，执行部。
它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它还没有完成进化，它的力量还很弱小，除了在操纵人心和隐匿气息方面有特长外，它甚至没有多少战斗能力。
“魑魅”里的那些鬼告诉它，只要汲取完成井墨然身上的心能，那些充盈着的希望，它就可以完成蜕变，不必再害怕身穿黑衣的执行人，更不用隐匿气息东躲西藏。
它会朝着“神”的方向更进一步，成为远超人类，也远超鬼的存在。
三年来，它靠着蛊惑人心，剥夺擦肩而过之人内心的希望，将自己伪装成一名普通的老师，苟且偷生，等待的就是如今的机会。
它终于找到了井墨然，找到了最适合于它的万能药。
它绝不能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它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即便运气好不被执行部的人发现，它也会渐渐的无法克制住这具身体原本的欲望，最终失去自我，成为嗜杀嗜血的凶物。
最近就能明显的感受出来了，气息的遮掩越来越困难，好几次泄露出来，甚至惊动了执行部里那些拥有“通灵”体质的执行员。
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它才利用了那个名叫黎烨的少年，引导执行员跟踪黎烨。只有当他们亲眼看到黎烨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才会打消内心的怀疑。
“这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他们会这样想。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它很清楚，它支撑不了太久了，靠着普通人内心的那点小希望，根本无法和方竹身体内的欲求抗衡。
方竹的人生充满了悲哀和绝望，灰色和黑色早就渗入了他的心底，获得了这具身体的它，也自然而然受到其影响，绝对无法避免。
方竹渴求的是什么？希望，他无数次的向天空祈祷，祈盼希望的降临。
真是可笑滑稽，身为魔鬼的它，居然现在乞求着希望的甘霖。
这是被执行部成为“心因”的诅咒，是人类为鬼设置的天然锁链，凭它羸弱的力量，只能越陷越深。
所以这是它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它会不惜一切代价。
调虎离山，为了今天的计划，它还故意给执行部制造了一点小麻烦，现在他们的人应该在电视塔那边，忙着搭救那个名叫月梦槐的少女。
井墨然离它的手心只一步之遥，正当它欣喜若狂之时，却突然蹦出来一个雨熙。
雨熙是谁？雨熙是它的学生，成绩差劲性格孤僻，在学校里很不起眼。
她为什么会跑出来？她为什么会救走井墨然？她和这一切有关系吗？难道她是执行部的人？
不对，方竹很快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作为它的学生，雨熙和它对话过无数次，它也很多次审视过雨熙的内心。
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没有任何的特别。
那么为什么——
思绪戛然而止，方竹突然停住了。
它的前方，不再是那个结构简单布局简约的行政楼大厅。
无尽的幽深走廊，仿佛是向前滚动的卷轴，一层层地铺开。
它看不见井墨然和雨熙的身影，它更看不见走廊的尽头。
环顾，无数个方向，它正站在中点的地方。
见鬼，见鬼，见鬼！方竹在心里怒吼。
它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领域，一个范围超大的领域。
更重要的是，这个领域居然能在它的祭坛内作用！这是谁的领域？谁拥有这样的权限？
闭上眼睛，它的擅长本就是解析人的内心，拆开、然后偷走其中的某些，比如希望。
因此对这种领域场的理解也是理所当然的。
几千几万条蛇缠在一起，缓缓蠕动，这就是现在的这栋建筑。方竹很快得到了基本的结论。
符合现实逻辑的，复制迷宫。
那么井墨然和雨熙现在一定也在这件迷宫的某个房间内。
连它都出不去的话，凭井墨然和雨熙两个普通人，她们除了找个房间进入躲藏，还能做什么呢？这栋建筑内空间现在可是接近“无限”的，靠腿脚是不可能穷尽所有可能性的。
摸出手机，它负责着全校的广播系统，既然是基于现实逻辑架构的，那么广播的线路应该也有设置的。
“喂？听得到吗？”
“井老师，还有小雨熙，我知道你们能听到。这片不可思议的空间，虽然我还不知道为何会出现，但我已经弄清楚其运行规律了。”
“小雨熙，等着我，你给的题目我做出来了，让老师给你解答，一定能让你满意的解答。”
“所以，不要跑哦。”
它满意地看到了某个编号为乱码的房间，广播系统被破坏了。
是雨熙干的吧，她一直都是这样不带脑子的。
嘴角重新扬起微笑，方竹记下了方位，位置不算太远，用不上五分钟它就能赶到，重新得到井墨然。
至于雨熙……等到它吃完了井墨然，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之后。
不听话孩子的下场，还用多说吗？
“方老师，不用这么急着吧？”
好听的女声，方竹身体一颤。
它终于明白刚才开始就盘旋在脑海中的不安是怎么回事了。
它的身后一直有人看着它，它居然没有注意到！
“不会是把我忘了吧？方老师，我可是一直记着你的。”女生微笑。
方竹转身，它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早已死去的少女，站在它的面前。
“你……雪奈……你不是死了……”
“是啊，我死了，被方老师你的能力影响，心脏衰竭而死，我都知道的哟。”雪奈眉眼弯弯，“还被剥夺了所有的希望，成了方老师隐匿人间的第一口食物呢。”
“你……”方竹彻底懵了，因为恐惧和惊骇甚至后退了两步。
“这样可不好，方老师，你不是鬼吗？鬼也会害怕自己做过的那些吗？”
雪奈挥了挥手，一把锯齿锋利形状怪异的大剑凭空出现她的手中。
“所以，接受过去亡灵的复仇吧。”
娇笑着，巨剑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