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尘爆
心凌和云海沧终于赶到了芷兰中学，他们看着面前，已经成为死亡领域的学校，还有那些滞留在学校里，那些对危险仍浑然不知的孩子。
“时间呢？还剩多少时间？”云海沧吼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白杨的领域变成这幅模样，可能还剩一个小时，也可能只剩下十分钟……”心凌也慌了，她接到云海沧的电话就翘课过来了，没想到面对的会是这种要命的情况。
“那还等什么？进去救人啊！”云海沧脱下碍事的外套，已经冲进学校了。
“啊，对，没错，让所有人都撤出来再说。”心凌跺跺脚，她想到了广播系统。
不只是安装在行政楼内的校内广播，学校里还有市里安装的紧急避难广播，应对地震洪水和空袭的大喇叭，保证学校内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但她现在身边没有设备，光靠她一个人没法完成侵入系统……心凌急得团团转。
手机铃声——
“前辈吗？是我，楚元天。”手机那端居然是楚元天，“心凌前辈，我来帮你，我已经接入了天雪市紧急避难广播系统。”
“为什么，你会……”心凌呆呆地问。
“是云前辈告诉我的。我在天雪市超级计算机阵列这里，使用这里的设备，很容易就能黑进理事会。至于详细的，等事情结束后再和前辈说。”楚元天大喊，“先救人要紧！”
是啊，先救人要紧，心凌知道待在白杨的领域内会是怎样的后果，尤其是在白杨已经失控的情况下。
“我来说，天雪市芝兰中学的各位，学校内发生严重的天然气泄露，现紧急撤离学校内的所有人员，重复一边，学校内的所有人员在五分钟内请从学校正门离开学校，注意，这不是演习……”
心凌有练过的播音腔在城市上空回响，学校里孩子们显然也听到了，纷纷拾起书包往学校外跑。
还好时间本就是放学后，学校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撤离疏散起来不算特别困难。
“希望都能听到啊，不要再出现牺牲者了。”心凌祈祷着。
……
怪物瑟瑟发抖，它想逃离，却连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因为那个赤红的影子，巍然矗立在它的身前。
赤红的影子抱住了另一个浑身鲜红的人，仿佛故事落幕时英雄降临，将公主拥入了怀中。
尘土扬起，那场面变得愈加模糊，却也愈加凄美，每一处都渗透着一股浓重的悲剧意味。
浑身鲜血的是个女孩，年纪不过二十，面容姣好脸庞素净，只是因为大量失血而显得苍白。
女孩的胸口有一道可怕的贯穿伤，像是被巨斧迎面劈中，血从那里涌出，在女孩的周围盛开出一朵血色鲜艳的花。
女孩已经不剩下多少血可流了，肺部和心脏完全被毁，她已经死了。
“对不起，我又来迟了。”赤红的影子轻声说道，将血红色的女孩温柔放下，“雨熙，井墨然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但是，但是！”雨熙啜泣着，她所抱着的井墨然身体冰冷，早就是具尸体了。
“她不会死的，相信我，只要你用心祈愿，奇迹一定会发生。”白杨看着眼前的怪物，而怪物居然因为他的注视而颤抖。
失去了理智的怪物，居然感到了“恐惧”。
“可能会有些血腥，雨熙，转过头去。”
雨熙紧张地点头，抱着井墨然躲到了沙发背后。
白杨丢掉了从怪物那里拿到的长刀，抬起手。
“再回来帮我一次吧，朋友。”
房间的上空忽然聚集起了云，紫色的闪电隐约其中，黑色的雾气环绕，不详的气息笼罩了整座房间。
不只是怪物，就连紧闭着眼睛的雨熙，都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空气中充满了焦躁的气息。
血腥的味道，肃杀的味道，还有死亡的味道。
白杨伸手，取出了他已经三四年不曾使用过的武器。
唐刀·弑神
红黑色的刀鞘，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装饰，代表着这并非用来收藏和把玩的玩具，而是真正用以实战的武器。
冰凉的触感，都说武器随主人，那么他的武器，究竟代表的是他心中的哪一部分呢？
“好久不见。”白杨轻抚着唐刀，流畅的线条，还未出鞘，便能感到刀的狂躁。
他抽出了刀。
和能力构筑出武器通常会有的那些特点不同，白杨的唐刀既没有特别的颜色，也没有特别的质感，银色，在灯下泛着属于金属的光，刀身微微弯曲，只是看上去有些冷。
拇指在刀锋上划过，血在刀身上留下一抹鲜红，刀身发出啸声，这是唐刀在回应它的主人。
“那么就让这一切结束吧。”白杨缓缓走向怪物。
所有数字都在飘红，危险指数飙到了最危险的黑色，执行部藏在地下的指挥部现在肆虐着尖锐的警报声，无数人看着地图上那个突然变成红色的点，惊慌失措。
白杨将发出警告的手机捏碎，丢到一旁。
现在的他，不管是执行部还是医生，甚至是心凌都不可能把他拉回冷静的状态。
如果按照执行部制定的标准，白杨此刻毫无疑问也处于“暴走”的极度危险状态。
但他却那么冷静，连一丝火气都没有。
结束吧。
领域扩张到了整栋建筑，直到覆盖了整座芷兰中学。
爆——
……
世界坍塌了。
领域崩毁，在剧烈的爆炸中，无限空间的行政楼终于化为了瓦砾和废墟，灰飞烟灭。
灰烬之中，什么都没有剩下。
只有那赤红的影子，撑着刀，不愿意倒下。
他的身后，是毫发无损的雨熙，还有濒死的井墨然。
心凌认出了那个影子，不顾摇摇欲坠的砖石，跑了过去。
“白杨！”
她接住了他。
“是你啊。”白杨满脸都是血，黑色的血，“别管我，去看井墨然，我不要紧……”
这个令所有鬼都闻风丧胆的男人，还是精疲力竭地闭上了眼睛。
夜幕降临，无数警车已经包围了这里，直升机打着光在学校废墟的上空盘旋。
渐行渐远。
……
意识清明，白杨慢慢睁开眼睛。
但和预想中不同，他并不是躺在医院的床上。
他就这样站着，站在一片纯白色的空间之中。
“这是……哪儿？”
“这是‘心域’哦。”轻灵的声音响起，来自于白杨的身后。
眼睛瞬间瞪大，因为这声音，这声音……
“认出来了么？”那声音轻笑，“哥哥。”
猛地回过头，白杨见到了他最想见，却又最害怕见到的那个人。
白芷，他的妹妹。
“我……我这是在梦中么？”他说。
白芷已经死了，所以他现在所见的，一定不是现实。
“不是梦哦，哥哥。”白芷略微弯腰，“不是梦那样肤浅的东西，我说了，这叫‘心域’，是哥哥你内心深处的一片空间哦。”
白杨默默听着，他还是觉得这是梦。
“唉，哥哥你还是老样子，”白芷叹气，还摇了摇头，“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肯相信了吗？”
这句话给了白杨强烈的震动，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裙子，一举一动都和他记忆中的妹妹无二的女孩，心中泛起苦涩。
“不要这样，哥哥，为什么要伤心呢？”白芷走过来，赤着脚，每一步都那么美，“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永远在一起。哥哥，我们又能见面了，不好吗？”
白杨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白芷。
还是那么轻，那么小，那么柔软，那么温暖，熟悉的感觉，但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她。
“哥哥，”白芷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哥哥好残忍啊，是哥哥背弃了誓言，是哥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妹妹。”
“嗯，是我，是我杀了你，白芷，对不起。”白杨说着，两行清泪落下。
“我好痛啊，哥哥，被哥哥割开的脖颈，时时刻刻都在流淌着鲜血，怎么都止不住。”白芷的声音如泣如诉，听得白杨心都要揪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没能遵守诺言，是哥哥没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妹妹……”白杨紧紧抱着白芷，生怕眼前的她再次消失。
“但我并不恨哥哥，因为哥哥是正义的伙伴，哥哥要保护这座城市的，对吧？”
“嗯。”
“但是，哥哥，你为什么会对那个雨熙起了怜悯之心呢？能对妹妹狠心的哥哥，为什么面对一个陌生女孩，却迟迟不愿下手呢？”白芷的声音突然变得幽怨起来，像是在咬牙切齿，“哥哥，我讨厌你，我讨厌这样犹豫的哥哥，我恨这样优柔寡断的哥哥。”
“那白芷想要我怎么做？”白杨抚摸着白芷的长发，温柔问道。
“杀死雨熙，只要杀死雨熙，我就能重新喜欢哥哥啦。”白芷笑起来，笑得很甜蜜。
白杨望着自己妹妹的笑容，纯洁无瑕，恍如当初。
但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
“抱歉，我做不到。”白杨松开了白芷，“因为，我的妹妹从来都是善良的人，她是不会让我去杀死别的女孩的。”
白芷退后两步，玩味地看着白杨。
“还是骗不过你啊。”
“当然，你的演技相当拙劣，光靠白芷的外形和声音是不可能扮演她的，我可是白芷的哥哥。”
“屁嘞，”白芷不以为然，“也就是在这里，我要是把场景设置在医院，你能不上当？”
白杨想了想，要是自己刚刚醒来，看到床边坐着的人是白芷，可能真的会失去分辨能力。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应该很清楚啊，白杨同学。”白芷微笑，“你的妹妹当年代替你成为了鬼，契约条件是什么呢？”
白杨将视线移到一旁，这个继承了白芷外貌和记忆的女孩，她真的重又出现了。
“又见面了啊，朱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