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梦醒
“不觉得后悔么？”朱雀……白杨还是习惯称呼她为白芷，自己的妹妹。
即使不是那个人，但看着她的脸，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安慰感。
她没有真正离他而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一个继承了妹妹的样貌和记忆的女孩，能偶尔的与他在这片白色的空间相见。
“后悔什么？后悔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妹妹么？”白杨说道。
白芷摇摇头，“不是，我是问你后不后悔当年，没能阻止白芷和我签订了这份契约。”
“后悔啊，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妹妹是个太过善良的大傻瓜，居然认为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交换自己哥哥活下去……”白杨看着一袭白裙的白芷，“这身衣服……你偷看我大脑了吧？”
是他总梦到的，身体无恙的妹妹能穿着这件白裙弹她最喜欢曲子的场景。
“别说的那么吓人，我就是你的一部分啊，不过拥有自我意识罢了。”白芷拎着裙角转了个圈，“好看吗，哥哥？”
真好看，将他想象中的场景完美补完，每一个细节都不像是梦那般的朦胧。
而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现实。
“你会出现……我是死了么？”没有正面回答白芷，他问道。
“怎么可能，你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身上连一个小伤口都没有。”
白芷打了个响指，白色的空间内突然出现了一架钢琴，还有围绕钢琴的几把椅子，地面上铺有羊毛地毯，而背景则是变成了古典韵味的演奏大厅。
“请坐，哥哥不是一直想听我弹一曲么，今天帮你实现愿望。”
琴声潺潺，白杨找了张椅子坐下，听得有些出神。
“别太小看自己啊，你拥有的可是我的力量，那种货色怎么可能伤到你。”白芷曲弹一半，停了下来，“剩下的半曲等事情结束后再作为奖励，弹给哥哥你听吧。”
“事情……还没有结束？”白杨捕捉到白芷话中令他在意的地方。
“是啊，哥哥你的任务，雨熙妹妹的执行，完成了么？”白芷转过身，对着白杨笑。
“没有。”
“那就对了，直到哥哥顺利解决好雨熙妹妹的事，这件事才算有个圆满的结束。”白芷竖起食指，一本正经。
白杨突然想到，如果问其他人得不到答案，那询问眼前的女孩应该是最靠谱的吧？
“雨熙……必须死么？”他问出了这个他从上周来就一直在回避的问题。
白芷看着白杨，托着脑袋嘟着嘴看，看是在看什么可爱的东西。
“看，看什么？我问的问题有哪里不妥吗？”白杨被盯得发毛，问道。
“就是觉得哥哥很有趣啊，干嘛那么在意一个非亲非故女孩的生命呢？对方可是极度危险的鬼，比哥哥今天遇到的那个鬼要危险百万千万倍。哥哥就不怕有一天雨熙突然失控，毁掉整个世界么？”
“类似的话已经有不同的人和我说过了。”白杨叹气，“但只要雨熙一天安好，我就一天不能对一个无辜的女孩下手，她什么都没做错。随便就把毁灭世界这样的罪名安在一个小女孩身上，我不能接受。”
“说到底还是哥哥因为杀死自己妹妹，所以内心开始厌恶起过去那个‘正义’的自己，对么？”
“都知道的话，就告诉我答案啊，我的好妹妹，真的不帮帮哥哥吗？”
白芷点点头，伸出手来摸了摸白杨的脑袋，“很好，我喜欢这样坦诚的哥哥，那就告诉你吧。雨熙不必死，不过要拯救她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哥哥要逞英雄的话，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当然是和全世界为敌的准备啦，你以为执行部和魑魅的那些家伙会放过雨熙吗？”
“魑魅？”
“鬼的组织，哥哥你以后会熟悉它们的。”白芷摆摆手，“别说是鬼的组织，哥哥你就是连执行部封锁下的天雪市都不好逃出去吧。”
白杨皱起眉头。
“所以还剩下最后一周，好好想想，英雄可没那么好当，光把战斗力点满可不够。”白芷又打了一个响指，钢琴和演奏大厅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字所坐的椅子。
“为什么要帮我？”白杨有点不太放心。
“因为故事太早结束的话，我会感到很无聊的。”白芷站起身，“别死了啊，哥哥，你要是那么早就死掉的话，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吞噬掉这个世界了。”
“你们是对毁灭世界有什么奇怪的执念么？一个个都喜欢扮演反派？世界和平不好吗？”白杨吐槽。
“只怕那时我的选择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白芷低声说着，突然间，白杨觉得眼前的女孩又不太像他的妹妹了，他的妹妹是绝不会露出这副表情的。
像是，被遗弃了千万年的落寞表情。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早做准备，祝你成功。”白芷走到白杨的面前，再次抱了抱他，“我得走了，剩下的就暂时交给哥哥吧。”
苍白的世界，白芷……女孩一步一步，越来越远。
“最后问个问题，”白杨喊住了就要走远的女孩，“我……可以把你当成白芷吗？”
女孩回眸一笑，“哥哥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
“鬼……不算吗？”
“鬼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总有一天人类能够使用仪器检测到其存在。但我说的是灵魂，真正意义上的灵魂，哥哥你相信吗？”
“如果一切都能够解释，那么灵魂这种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东西到底算作什么呢？”白杨摇头，“你说的那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我不相信。”
女孩笑笑，“那就好办了，既然没有灵魂，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拥有白芷的相貌和白芷的记忆，你觉得我是谁？”
白杨怔住了，他不知道女孩的说辞算不算作诡辩，但他确实无可反驳。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哦，我们会经常见面的。”女孩粲然一笑。
哥哥。
世界突然黑了下去。
……
白杨缓缓睁开眼睛，一片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仪器的滴滴答答声，静谧中透露着一丝不安。
他回到了现实，他正躺在医院的床上，打着点滴。
估计是生理盐水吧，白杨扭头，窗外是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映在房间内，提供了微弱的光亮。
都是深夜了啊，活动活动身子，确实没什么大碍，白杨想坐起身，但手却动不了。
低头，他愣住了。
雨熙正趴在他的枕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已经睡着了，鼻息却很不平稳。
“老师……老师……”
她呢喃着，眼角是未干的泪水，在月光下晶莹剔透，钻石般璀璨。
“为难你了。”白杨心疼起来，摸了摸自己学生的脑袋。
好好睡吧。
老师会保护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