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一口气来,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刘薇大概是怕再出什么幺蛾子,刺激到我,干脆和正在忙碌的宋辉打了声招呼,带着我回到她停在地下车库里的车上。
其实我想解释一下我没有被刚刚的场面给吓到,不过就是邪教信徒跳楼自杀,脑浆爆裂而已,算不得什么太大的场面,更刺激的我都见过。不过惨白的脸色和依然有些颤抖的手指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她开着车把我送回了家,一路和我聊天,宽慰我,等到了楼下,坚持着送我到楼上进了家门。在发现李城不在家后,还问我要不要人陪,在得到了我极力反对的答复后,特意叮嘱我好好睡一觉,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我心不在焉地答应着,送刘薇出了门,然后把门死死地反锁,仿佛没了骨头一样彻底瘫软在了沙发上。
不肯爬起来,在沙发上赖了好一会儿,直到充盈的膀胱再也无法承受上午的饮料和甜品彻底消化后带来的压力,然后才懒洋洋地起身,一边磨蹭一边走进洗手间。
用颤抖的手指从洗脸池抽屉的最下面翻出一条早孕试纸和一个尿杯,我坐在了坐便器上,摆好尿杯,心脏咚咚直跳,仿佛刚刚一口气跑完了三千米。
括约肌再也无法承受住膀胱的水压,废水激射而出……
我俯下身,将试纸放进了尿杯。
……
将擦过的手纸塞进纸篓,我提起裤子,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上午和刘薇走得急,还留了一些首尾没有处理干净,我翻出新的被套和床单铺上,又把沥水篮里面晾干的碗筷收好,把拖完地的拖把洗干净晾好,然后才彻底轻松下来。
在沙发上翻了一会儿电视台,觉得没啥有意思的电视剧,看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我准备去洗个澡上床睡个午觉。
就在我放下遥控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那个刘薇带过来的文件袋。
里面放着李老赠送给我的那本来自东陆的“武功秘籍”——当然,我也知道这不过是一门有些意思的呼吸锻炼法罢了,类似天竺的瑜伽术,东陆道家的吐纳法。
有些作用,但是并不咋的。
李老所谓的修炼入门,估计就是给我找个能去找他的理由。
不过看看也好,能让李老看上眼的,还说有些效果,怎么着也不会太差——至少所谓的增长力气什么的应该是真的。
于是,我再次从文件袋中将那本册子拿了出来。
早上只是随意瞄了一眼封面,没有看仔细。
现在才发现,这原来还不是通行的印刷册子,是一个手抄本,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而且大概是由于经常翻页的缘故,纸张有些发黄松散。封面上面用钢笔写了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白云呼吸法,下面是一行小字:白云门主鲁森著。用的不是东陆流行的笔画繁琐的所谓正体字,而是共和国一直沿用下来的简化的宋体字。
看模样,这不像是李老拿到誊抄的本子,而是原来的作者就用的简体字,这个鲁森应该是一个在东陆比较新派的人士。
不过白云门?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也或许是这个流派仅仅只在东陆流行,反正我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流派的存在。
我翻开了封面,首页上用同样的笔迹写着对这门呼吸法的一些介绍,颇有一些自谦之语,大致意思是这是门派的入门呼吸法,用于奠基之用,有着强身健体,增长气力的功效,但是需要长时间的练习,而且需要搭配其他武学才能有着不错的效果。
果然,和我预计的差不多。
草草地浏览了一下,我便翻到正文部分,开始看了起来。
原本只是打算粗粗地扫上一眼,了解个大概,等到明天有时间再仔细阅读修行,结果这一看,就投入了进去。
并不是因为这篇文章写得有多么深邃玄奥,大概因为作者是个新派人士的缘故,这本册子并没有像东陆那些传统的道经秘籍那么晦涩难懂,通篇隐喻暗语,全是些诘屈聱牙的词句,把人搞得云里雾里。反而更像是共和国这里的文章,浅显直白。通俗易懂,甚至详尽到每一个呼吸的节奏、深度都有要求。
当我阅读的时候,大概是直接就弄明白了的缘故,身体就直接开始本能地按照呼吸法门的要求,自发调整呼吸的节律和强度起来。
然后,在我的某种莫名的感觉,身体内部便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引发、提炼了出来,随着一呼一吸之间,缓缓的散入四肢百骸之中,感觉全身都有些暖洋洋的。
这个是……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气血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类似的东西?冥冥之中,我能感觉到,这种应该没有什么害处,反而对身体有着不错的益处,左胸处的纹身也没有发热刺痛的感觉。
于是我边一边阅读,一边按照文字中的要求运转着自己的呼吸,效果似乎比李老说的强了不少,感觉相当的不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我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呼吸法也恰好完成了一个周期。伴随着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原本有些空虚的身体似乎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自己真的对格斗相关的技巧有着特殊的天赋?就是不知道是某位邪神的赐予,还是原本自己就具备的。
我不安地猜想着,翻过册子的最后一页,封底上是一张画像,同样是用钢笔画成,颜色和线条和之前的笔迹很相似,应该是同一个人的手笔。画像画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按照下面的说明,就是这个名叫鲁森的白云门主的自画像。
看上去真是年轻啊,我发出感叹,并不怀疑这个少年是不是就是本人。
或者说,当我看见这幅画像的时候,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告诉我,这就是白云门主本人。
真是有些意思……我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然后注意到了画像的那一双特别有神的眼睛。
左胸口突然一阵刺痛,仿佛在提醒着什么,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当我的视线和画像的眼睛对上的时候,突然间,脑海中轰的一声,世界一下子变黑了。
当视野再度恢复的时候,那幅画像仿佛从书页上自己走了出来,由二维世界的平面图像变成了三维世界一尊有血有肉的人物。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俊秀少年,看上去文文静静的,皮肤白皙,四肢修长。
这并不是幻觉,我能注意到,他在阳光下甚至有影子投了下来。
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忽的发觉,他的影子和人本身并不相称,反而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形状。
“肌肉赛高!”
“力量至大!”
“我是一个慈悲的人,我的食物只有草。”
“众生皆草……”
“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我只吃一口,就只吃一口!”
“我再吃一口,就一口!”
“你们连让我吃一口都不让我吃,你们肯定是想让我饿死!你们想让我饿死,肯定是坏人!”
“坏人统统该死!”
无数乱七八糟的声音,或慈悲,或热血,或疯狂,或饥渴,不断地在耳边回荡,向大脑传达着潮水一般的信息。要不是已经对于这种信息有了些许的抵抗力,我觉得我脑子都快要炸掉了。
赶紧转移视线,不再去看那诡异莫名的影子。
在我看影子的同时,少年也在打量着我,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露出一脸慈悲和同情的表情:“真是一个倒霉的小家伙。”
“嗯?”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然后,他的身影开始有些变得扭曲模糊,就像是很久以前看电视信号不好的时候带着雪花的模样,声音也突然失真,仿佛串了台一般,夹杂了很多怪异的语言,听不真切。隐隐约约的,我只能听见邪神之胎几个字。
或许是发觉了什么,少年仰头看向了莫名的地方,表情变得有些无奈。
我只能听见他发出的最后几个字。
“一点小小的帮助……”他伸出一根手指,向我的脑门点了过来。
手指的速度并不快,然而我全身都被某种力量所束缚,完全动弹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指头按在了我的脑门上。
脑海中仿佛什么炸了开来。
……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书页并没有什么改变,画像还是那个画像,仿佛那对身影从来没有活过来一样。
唯有脑海中莫名其妙多出的一些文字,让我确定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凝神回忆了一下,那篇文字是一门配合白云呼吸法的功法,名为神象劲,和册子上相同,相当浅显直白,并没有什么太过深奥的东西,很容易就能明白。主要功效是锻炼肌肉的力量,使得力量变大,身体变得坚固。按照功法总纲所说的,配合着白云呼吸法修炼,似乎修行的速度会加快不少。
话说这些大能们拉人头给功法都不带打声招呼的吗?我相当的疑惑。
就仿佛……他们在追逐着你一样……
不过对于这一位,我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感的,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一位以人类的形态显化在我面前的大佬,并且说的还是标准的普通话。
哪怕魔音灌脑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都是用的普通话,而不是那些听不懂只能明了其中蕴藏的信息的语言。
唯一夹杂了其他语言的,就是那句“邪神之胎”。
邪神之——胎?
有些奇怪的熟悉感……我似乎忘记了什么。
努力地回想……
胎……胎儿……怀孕!
对了,我月经好久没来了,回来的时候似乎用试纸给自己测了测,然后的结果是什么来着?
阴性?阳性?
完全不记得了,我的记忆中,那时候似乎是一片空白,仿佛被橡皮擦去了一般,忘得干干净净。
这怎么可能!
某种过电一般的感觉,从尾椎骨一下子延伸到了头顶,头皮瞬间发麻,全身的毛发一下子立了起来。
心脏如同擂鼓一般砰砰直跳,我呼地一下站起身,顾不得什么功法,什么知识,闷头冲进了卫生间。
在坐便器旁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我缓缓地打开废纸篓,拨拉了两下,一根细长的试纸条赫然出现在面前。
伸出手,用两根颤颤巍巍的手指将它捏了起来。
一条杠,两条杠!
那鲜红的两条杠,仿佛是魔鬼血色的眼睛,正在对着我,发出无情的嘲弄。
“呵……呵呵……嘿嘿……哈哈哈哈……”卫生间里,响起了一阵诡异的笑声,充满了疯狂惨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