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清在这地狱里是第几天了,但大概有三个月了吧。
三个月都没有回去,世知子应该担心了吧,是不是在到处找我呢?
身后的房间里传来撕咬皮肉的声音和诡异的鸣叫声,就算捂住耳朵,敏锐的听觉神经也会捕捉到这些异常的声音,把这些声音信号送入大脑,大脑会根据这些脉冲信号作出判断:
怪物已经不远了。
以前在美国做康复时,主治医曾告诉过他,真正能杀死一个人的,是他自己的绝望,只要心中坚信活下去的希望,就一定能活下去。
我最需要的是要找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世知子,我要为你活下去。
失踪的吸血鬼越来越多了,但上司依旧不改漠然的态度,这让光男不满的态度越来越强烈。那个寻找吸血鬼男友的可爱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很久没来过了,难道是放弃寻找了?
“警察先生,很抱歉,一直以来都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
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女孩没再询问关于搜寻她男友的消息,而是一上来就道了个莫名其妙的歉,同时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句谦恭的话在光男听来,却像是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抱歉,野田小姐,我们也一直在搜寻他的踪迹,请相信我们吧。”
凭什么要她相信你?
她的男友已经失踪将近一个月了,而你现在除了说这些场面上的话,根本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
如果我是她,如果由美失踪了一个月以上……
为什么又会想到那个冷酷的女人?
光男起身走到了吸烟区,点燃一根香烟。自从跟由美交往后,他就戒了烟。可现在,他必须要靠烟和酒来缓解越来越大的压力和与之而来的焦躁感。
这一起吸血鬼大规模失踪的事件十分蹊跷,按照以往的经验,失踪人员越多,就能从这些人身上发现更多的线索。
但现在的情况是,失踪的吸血鬼似乎正呈现出一种无规律性,有家庭主妇、有流浪汉、有独居老人、有孤儿、有御宅族青年、也有毫不起眼的女清洁工。这些人之间只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转化型吸血鬼,也因此都成了社会边缘人群。
很多人甚至在失踪超过一个月以上才有人报案,光男怀疑真实的失踪人口大概远不止这个数字。
在没有任何新线索的情况下,他唯有按照威廉老师说的那样调查下去。
他已经查到松本制药和日本目前最大的**机器人公司LS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往来,但松本制药的对外部部长却拒绝提供任何合作。
“沪川直人难道不是你们公司的职员吗?他失踪了这么久,你们难道就是这个态度吗?如果失踪的是一个人,你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
面对恼羞成怒的光男,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帅气优雅的部长苦笑了一下。
“警察先生,实话告诉您吧,我们也是受害者。”
什么?!
“我们松本制药是第一批响应政府号召,为吸血鬼提供工作职位的公司。但您知道,在如今这个情况下,向吸血鬼开放职位意味着什么。不瞒您说,我们公司的很多员工都选择离职,甚至是一些中高层管理者也都辞职了。与损失的这些优秀人员相比,政府给的那点补偿金根本是杯水车薪。
我们向吸血鬼员工开放的职位,仅限于一些后勤管理岗位,可是我们的对手却在到处散布谣言,说我们公司的药品生产流水线上有吸血鬼员工,他们为了发泄对社会的怨恨,向药物中掺入他们的唾液和尿液。”
说到这里,部长失声笑了出来。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知道这个谣言有多荒唐,可这个社会却偏偏选择相信这样的谎言。这直接导致了我们某些非处方药物的市场销量大幅度缩减。
我们回应了政府的期待,代表了这个社会面对吸血鬼的良心,可这个社会又回馈了我们什么?只有谴责和恶意。
现在您又因为一两个员工的失踪而在这里指责我说松本制药没能进到保护一个吸血鬼职员的义务。那么警察先生,请您告诉我,谁又该对松本制药面临的这些问题负责呢?”
真是狡猾的家伙,居然用这些事来堵我的嘴。
“让每一位日本公民过上安全幸福的生活难道不是你们警察的职责吗?如果松本制药因为这些事到了不得不裁员的地步,那些被裁撤的员工会因此背负上很大的经济和心理压力,他们要如何度过剩下的人生?他们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家人?”
部长压低声音,像个魔鬼般在光男面前低声耳语。
“警察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存在即合理’,这个社会之所以会仇恨吸血鬼就自然有仇恨的道理,如果硬要违背这个道理来做事,只能招来更大的伤害。”
光男痛恨自己脑筋慢,一时找不到反驳这家伙的话,但他心里清楚,那些话不过是他用来逃避责任的挡箭牌,是鬼扯的花言巧语。
难道这次就要无功而返吗?
光男离开公司研发部大楼后,想要进到后面的厂房区看看,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了。
“抱歉,员工外的其他人员是不能入内的。”
光男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抱歉,没有临时出入证的人都不能进。”
光男刚想骂人,但转念一想,这家伙不过是个看门的保安,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等等,这家伙也是保安的话,会不会知道些关于沪川光男的事?
“沪川光男是你们部门的员工吗?”
保安想了想,慢慢地点点头。
“你有跟他接触过吗?”
这次保安很坚决地摇摇头。
“你们那里有谁跟他走的比较近吗?”
“嗯……”
“你就告诉我,平时他有没有和谁说过话?或是一起吃过午饭?”
“警察先生,他们是吸血鬼,只会吸血,怎么会吃饭呢?”
“好吧,那有谁平时会跟他有接触?”
“他值的是夜半,平常基本是跟小林次郎交接班,可能他们之间会有点接触吧。我们平时基本都不会在休息室看到他。”
“那这个次郎现在在哪里?”
“他应该在西门那边吧。”
光男绕着厂房区外围向西门走去,厂房很大,路上花了将近20分钟的时间才走到。在快走到西门的时候,光男看到厂房外面的马路边上有一个地铁站口,但看样子好像已经荒废了。
西门只有一个人在看门,远远地看到他来了,立刻从亭子里出来。
“请问您是小林次郎吗?”
这家伙一看就是从某个偏远乡下地区到这里来的男孩子,脸上还带着乡下的那种土气劲儿。
小林次郎点点头。
“你认识沪川直人吗?”
“认识。”
“怎么认识的?平时你和他接触多吗?”
“不多,我们只是交接班的时候会说几句。不过那家伙好像已经离职了,我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他了。”
看来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同事失踪了呢。
“那家伙真奇怪,一声不吭就走了,连夜半都没值完。第二天我来接他的班时,发现已经换成大志了,我还问他为什么会来替直人接班。他说他也是半夜突然被组长叫起来值班的。”
“突然被叫起来值班?”
“对,我问他有没有见到直人,他说他过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以为他只是偷懒回家了。可从那以后,就再没看到过他了。”
这是一条可以追寻下去的有价值线索,值班人员突然擅离职守,组长却不闻不问,只是安排别人来顶替他,这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似的。
“那边那个是地铁站吗?”
临走时,光男指着刚刚看到的那个似乎已经被废弃的地铁站随口一问。
“是,不过已经没什么人在用了。去年地铁站直接修到了我们厂区的地下,那里有一个新的地铁站,从地铁站出来就能直接进入厂房车间,现在除了研究所和总部的一点员工外,厂房区的人几乎都从那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