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令人厌烦的梦,我的潜意识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放过我。
“砰”
枪声,随后是无尽的沉寂。
黑色的夜空中,他正紧紧地抱着我,这是我渴望已久的拥抱。但腹部的剧烈疼痛却清晰地告诉着我一个事实:
玫,你这个天底下最笨的笨蛋,居然会爱上这个打算杀掉你的男人。
衣服湿掉了,被我的血浸透了。不过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因为剧烈疼痛而扭曲的脸,现在一定难看极了吧。
他像丢掉垃圾一样把我丢在一边。耳中是巨大的轰鸣声,依稀听到远处有谁在大喊,却听不分明。眼前一片漆黑,不是因为夜空,我恐怕是因为失血太多,眼睛已经失去视觉功能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思考,思考自己先前是有多么愚蠢。
我和他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从脑海转过去,每一帧都印着我的蠢样。亲吻他的我,拥抱他的我,同他在床上时的我。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好的,而我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陷入他的温柔陷阱。所以落得今天的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就这样死掉吧,带着这份羞愧和怨恨死掉,比活着好太多了。
远处那个声音还在吵闹着,越来越近了。
“玫!”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这是吉尔回来的标志。
我从桌子上支起上身,揉了揉被枕得酸麻的胳臂。桌上的电脑里正播放着吉尔昨天拿回来的那片CD,从电脑里发射出来的几道光束在上方打出3D合成影像。一幢别墅前,一个小女孩正跟父母在一起享受自家做的冰淇淋。影像定格在最后一秒,女孩叼着勺子,正冲着镜头开心地摆手。
“玫!威尔!你们在吗?”吉尔扯着嗓子喊起来。
真心不想在第一时间回答她,看到我这副懒散睡觉的样子,她一定会不高兴吧。大概会说,任务紧急,我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睡觉什么的。
“哦,你在这里啊。怎么?在睡觉?!”吉尔的烟熏妆无论看几次,都还是那么让人感到震撼。
“不小心睡着了。”揉揉眼睛,看了看墙上的简易电子表,已经到11点了。
“威尔呢?”
“去大联合报社总部了。”
吉尔脱掉了缀满亮钻的比基尼,原本丰满的胸部慢慢地变成了男性特有的胸肌。这是她特有的变身招数,她称之为“全身防卫”。不过依我看,她只不过是想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
“看完了?”
我打了个哈欠,这张CD里无非就是一些幸福的家庭录像,几个小时里,一家三口无非就是打雪仗、吃冰淇淋、玩水什么的。拍摄的人好像跟这家人十分亲密。
“这是谁拍的?”
吉尔手中握着一罐啤酒和一打卸妆棉站在门口,脸上的妆被她胡乱地涂掉一些。
“家庭教师,叫谢丽尔。”
“有可能是她跟猎头协会那帮家伙里应外合?”
吉尔顿了一顿。
“不可能吧,芬克 左安是个谨慎的人,他雇佣家庭教师时一定会详细调查她的身份背景,我不相信他会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放到他女儿身边。”
“身份有可能被造假。”
“以AoA的势力,调查出真实身份应该不难。现在社会上每行每业都有异形人在,他们平日虽然不动声色,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力量。”
吉尔说的有道理。
“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看来只能等威尔那边的消息了。”
吉尔说着伸了一个大懒腰。
“在他回来前,轻松轻松。我买了点炸鸡,要不要吃点?”
客厅里弥漫着炸鸡的香气,巨大的KFD纸筒里,炸鸡被装得小山一样高。吉尔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从最上面拿起一大块鸡胸肉撕起来。
好久没有和吉尔这么一起吃过东西了,我都忘了,原来吉尔喜欢边撕边吃。以前看她吃面包时也是这样。记得那时我还很无脑地说了一句:“原来你吃起饭来还有这么斯文的一面。”
吉尔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无奈地笑笑。
对了,那时我还是很讨厌吉尔的,因为她的加入,破坏了我和康斯坦丁的二人世界。所以那时我在有限的范围内尽一切可能表达着我的不满。现在看来,那时的我就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成熟稳重什么的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的假象而已。
“好久没和你这么吃过饭了。”吉尔喝了一大口啤酒,用手背揩了揩嘴角的油,“上次和你这么一起吃饭还是在去达沃克斯之前,一晃已经过了50多年了。”
“怎么今天突然说起这个。”我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打开后开始狂饮。
印象中吉尔不像我这样喜欢怀旧。
我也讨厌对过去如此紧抓住不放的自己。
“威尔的事让你不高兴了吧。”吉尔仰头看着天花板,随意地说道。
说什么好呢?把威尔派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上面的命令吗?既然是命令,那就无关乎下属的个人情感问题。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全局考虑,不是为了我个人。
“讨厌的话就说出来吧,说出来起码会轻松些。”
“说出来就会有什么改变吗?如果我说讨厌他,难道上头就会把他派到别的地方吗?既然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又干嘛要说。”
轻松些?来这种地方本来就不是为了找轻松的。
“因为哭也没用,所以不如不哭。康斯坦丁离开组织时,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那时我就想,啊,这个小丫头活得也太TM沉重了吧。”
我没说话,只觉得客厅的空气越来越沉闷。
“威尔那家伙也是,沉重得不像话。不过我能理解他,他家里的人几乎都被猎头协会的人给杀了,活得沉重是应该的。”吉尔晃着易拉罐,闭起一只眼睛,然后睁着的那只朝罐子里看,“我也理解你,康斯坦丁那个混蛋一句话不说就开枪,好歹你也是他最亲密的战友。被他背叛你也一定不好受。结果到最后,开朗地活着反倒是最没理由的事了。”
沉重依旧在累积着,迟早有一天是要爆发出来的。我们只不过都在接近那个临界点的过程中,只要全部爆发出来,就有可能向着明天活下去了。
威尔如此,我亦如此。
吉尔哼起了一首由意大利的某个机器人影星主演的黄色电影里的小调。
“今朝就让我们在美酒和肉体中沉沦下去,沉沦到地狱深处。从那里爬出来的事,就全部交给明天吧。马蒂埃伦的大**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