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一进门,就在整个视野里最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发现一抹疑惑的黑。现在是属于丹尼尔的它为我派上用场的时候。过十来步的一段阶梯,这里有两段。我向个类似于服务中心的地方去。未曾设想的是,那有个嘴里叼烟的门房,他正伏在半身高挡板之后的木桌上。我确信我看见他了,而我也相信他也理解到我已经看见他的这一事实,那不然他怎么会‘噌’地一下站起来又急忙掐掉手里的烟?‘我能为您做什么,先生。’你真的相信他之后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这样说?你相信?”
“但我不能定罪于他,至少现在不应该。这可能是因为我悲天悯人。我指指墙上的画。因为他看着我不为所动,所以我再指了指墙上的画。他走进那面墙回过头来看我,同时也指了一指。我欣慰的点头因为两个负罪者之间惊人的默契。俯仰之间,他把倾斜的画作摆正了走回到我面前。”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先生。’他又问了一遭。”
“我有些恼怒,但还需继续绅士风度下去。我说:‘我说,我想知道那副画叫什么。’”
“‘《网民围坐在篝火边唱爱的诗篇》,先生。’”
“‘可网民们都到哪里去了?’”
“‘他们在唱爱的诗篇,先生。’”门房一脸严肃地告诉我。
“‘别耍滑头。’”
“‘生活需要一些插科打诨,混球先生。我是个悲天悯人的人,所以我宽恕你。我告诉你这幅画被烧去了原先的三分之二。’”
“‘…’”
“‘…’”
“‘您就这样不信任人,先生?…啊…也许是生活不如意吧,可怜。虽然极不乐意但我依旧向您保证,以及用我全家花甲老人到初生孩童的姓命保证,关于作品的名称,我是绝没有一个字的虚言的。’”
“大概一个正常人并不总是会拿自己的亲人去开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的,想要听到的答案如同星星的光辉在云层中沉没了,接下来我所拥有的全只剩茫茫然地转过身去而已。”
“我发现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我先前坐过的座位上,想要做到这样的事情就如同在沙滩上拾起贝壳一样容易。我只看见他一撮泛白的山羊胡,下位感的作祟便沉甸甸地落在我两肩上了,而好像他只需要一个人戴着墨镜、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忧郁的气味就会从密藏的泡菜罐里溢出来似的。我看着他,至少我就无法自拔在他神秘所构成的迷宫里。”
“‘那位先生是谁?’我问门房。手不自知地往大衣兜里伸进去。”
“‘那就是我们的老板,他总会在这个季节来到酒店住上几天。’打火机响了几声,但没有光和热诞生,门房的手就拿着一根火柴到我嘴边来。也偷偷给自己点了一根。”
“‘呼。’”
“只消一声令下,烟草气就如同女巫甜美的魔咒、在空气中氤氲起来了,一阵一样忧郁且神秘的迷雾有助于我畅游在思想的浪潮里。我就是没法停止我的探索。我在想那个男人的家族,在想他的生活,想他的妻子又是如何如何。啊啊…作家的本能…”
“门房突然就从我背后快跑着过去了。我还在评估这亲眼所见的事实是有多离谱。视线沿着他奔跑的方向不断延伸,才看见有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客人因为哮喘而扶在墙上。这是生存还是毁灭?是良知还是职责?”
“是什么?是受到亵渎时的怒火?是礼尚往来式的示好?还是我身上有什么闪着小小光辉的地方?在我视野的边缘,他不带一丝情感地,不紧不慢地转过他那颗装着玛雅水晶头骨的首,从他那墨镜底下我察觉不到任何情感的流露。登时便有一股将死之人才受的折磨被注射进我流经全身的血管里。噢噢…无言的上帝…求您给我一道昭令。我身上负着的羽翼究竟是子夜的黑还是清晨的白?判官丢下的令牌上究竟写着的是有罪还是清白?啊啊…啊啊!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就一直与这个男人对视,直至他走进电梯才变成空洞的双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