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对，确实是飞蛾扑火。
不过懵懂的少年不是飞蛾，人人口中所道的魔道妖女、异族魔女也不是火。
这段不被世俗认可的恋情才是飞蛾，根深蒂固的观念以及大道纲常的制约才是火。
燃尽了一个又一个的誓死不渝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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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
皓月当空，万里无云。
只是积雪还未消融，鳞瓦上屋檐上，树枝上，街道旁，白皑皑的一片。
身着黑色锦衣的五名男子，飞檐走壁。
落地无声，踏雪无痕。
为首的男子，蒙着面，一柄极为好看的长刀，挂在腰间。
追逐的是一道红衣。
“呼，就是她了，妈的，魔教妖女的怎么潜入长安的，这一潜入就是十多年，终于露出马脚了。”
“别大意。”为首男人眼睛一凝，轻声提醒。
那人嘿嘿一笑。
很快，几人把女人逼城墙角落。
女子脸上蒙着面纱，露出一双媚眼。
似宇宙银河翻转倒影，和天上星辰，熠熠生辉。
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一颤，嘴角该是勾起了笑容。
月光衬红衣，一只手轻轻的撩了撩一缕发丝，撇在耳后。
一手执剑，扫视众人。
“一起上？”
几人虽被女子嘲讽，但也不敢大意。
为首男人摸住刀柄，悍然迸发。
“上！”
火花四溅，叮当作响。
刀光剑影，一场激烈厮杀展开。
红衣女子以一敌五，但好似不那么吃力，甚至还有些得心应手的味道。
为首男子气息有些紊乱，其余几人都有些吃力。
“哇哇哇，今天不会载到这里了吧，这妖女怎么这么能打……”
一个男人横刀抵挡一剑，无奈吼道。
为首男子冷眼迸发，原处所踏之地则雪飞泥溅。
一计挑梁剑，女子身形妩媚，步伐跟进。
为首男子猛然抬头躲避，但是剑锋依旧将面罩劈开。
剑划过脸颊，惊心动魄。
面罩应声落地，露出男子和这身行头不符的俊俏脸蛋。
而不过女子看到这张脸，好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邪物般，一怔，瞪大眼睛，动作也慢上一分。
男人趁机抓住破绽，咬牙猛刺。
刺入血肉。
鲜血撒了一地，染红皑皑白雪，染红了长刀，染红了本来就鲜艳的红衣，也染红了男人的眼眸。
女子面纱落地，露出宛如仙子般的容颜。
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瘫倒在几乎瞪大眼睛的男人怀里。
“萱……萱儿？怎……怎么可能？”
男人拧着好看的眉宇，错愕至极。
女人温柔的摸上他的脸颊，表情先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最后却又变得有些释怀。
想要平静下来，只是声线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你不也是骗我吗？还说什么只是一个捕快……”
眼泪滴在积雪上，融化了表层，可是却无法滴得更深。
女子腹中不断涌出的鲜血，使得男人不得不接受现实。
可是现实总是那么不如意。
“不用自责的……反正裴顾……不是故意的嘛，这辈子……身不由己，言不由衷……下辈子……下辈子再成婚呗，我这几年的妖女……当得可不是那么如意啊……”
像是造化弄人。
万人唾弃的魔教妖女，正是他那个可爱得不成样子的青梅竹马。
而她的青梅竹马亦或者魔教妖女，死在他的刀下，死在他的怀里。
血溅长安。
这一夜，太平长安。
……
窗外一轮明月悬挂，在这个偏向中世纪风格的欧洲小楼。
女子妖娆艳丽，一头银色白发如瀑。
高挺的鼻梁，雪白的肌肤。
以及完美无暇的身躯，足以让所有男人血脉喷张。
趴在少年胸膛，显得安静祥和。
乱世佳人，大概如此。
只是在女人妖治的面孔上，瞳孔里却是一片血红。
而她的嘴里……
是宛如吸血鬼般的利牙。
趴在少年怀里，洁白的床单，雪白的连衣睡衣，银白的发丝。
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少女的名字会不会和白字有关。
两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言而喻，少女已经慵懒的躺在少年胸膛上。
一只手摩挲着少年的耳坠，像是小孩子一样。
这是少女最喜欢做的动作。
平静的躺在他温暖的怀里，摸着少年不算敏感的耳坠，会让自己觉得难得的安心。
“明天血族，仪式开启，我要加冕了。”
少女已经从余韵中回味过来，一边摸着少年耳朵，一边平静的说出这段话。
少年听到这句话，却是瞳孔一缩。
“嗯……我……我知道了。”
少女又闭上了眼睛。
而少年脸上犹豫不决，心里实则更是天人交战。
窗外的月亮被云朵遮住，房里好像也暗淡下来。
闻着少女洁白发丝传来的馨香，是淡淡道郁金香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禁闭的双眼睁开。
手上，则有了动作。
手一翻，一抹寒光闪过，手上握住了一把银色十字架。
少女趴在自己胸膛，像是睡着了般。
呲！
十字架猛然的插入了少女的后心，伤口处甚至还在噗嗤冒着热气。
血瞬间浸透了少女的头发，床单，以及连衣裙。
几乎是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少女痛苦的嚎叫了一声，就要伸出獠牙，咬向少年脖子。
但是突然间，又好像卡住了似的，嘴巴再没有寸进一厘米。
黑夜中，红光闪过，少女猛的睁开眼睛血红的眼睛，只是眸子里却带着温柔与水雾，撕开黑暗。
看着少女痛苦模样，少年早已是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
显得无用的道歉。
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手一点点的用力，十字架一步步的寸进。
少女最后躺在自己怀里，嘴唇发白，但是依旧摸着自己的耳坠，凑近了自己耳朵。
带着自嘲的语气。
“我其实……早就知道你是驱血人，很多事情我都知道，都知道的，但是……在你的怀里，还是忍不住的睡着，觉得自己不需要防备你……
不过，我好像是赌输了呢。”
男人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躯，低声嘶吼着，扯出像野兽一样令人动容的低吼。
血族一共两脉，她们这一脉的血族，残暴好战，登基大统，人类必定生灵涂炭……
不得不做出抉择。
但是有些东西，只要有了选项，就不再是自己衷心的选择，就依旧是身不由己。
终究身不由己。
……
依旧是夜，清风徐徐。
吹得人有些冷。
“这糖在空中捏碎了，连空气都是带着甜味的。”
血色月光下，客栈屋檐瓦楞上，一妖艳红衣女子笑着这般说道。
往嘴里随意的丢进一块方糖。
眼睛像是一潭沼泽，让人看了一眼就不自觉的深陷进去，无尽的沉沦。
漂亮的女人总是这样，随意的一个动作，都充满风情。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红颜祸水。
一腰间挂着极为好看的佩剑的少年，站在石板路上，和女子对视。
只是神色有些黯然。
“溱……溱儿……我师傅……真是你杀的？”
女子突然止住了笑容，一口咬碎了方糖，死死的盯着少年。
“你到现在也只会跑来质问我，可是却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这般如此，从来不理解我为什么这样，一直都是，一直都是！”
少年摇摇头，面色很是挣扎。
“可是……我师傅……他……报仇，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女子又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苦的苦的，说话都是苦的，一点都不如糖，不知把你在空中捏碎了，空气，会不会是苦的呢？”
笑着笑着，女子便笑出了眼泪。
少年神色犹豫，但手已经摸上了剑柄。
两人对视着，含情脉脉却又是杀气腾腾。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快谁慢，两人几乎同时。
悍然出手。
两人打得算不上惊世骇俗，但依旧气势汹汹。
刀剑声响起。
两人每一剑都没有留手，每一剑都留了手。
最后少年刺出一剑，少女有些恍惚。
像是看到了夕阳下，挥洒汗水，挥舞木剑的稚嫩少年。
像是看到了自己父母，对练剑舞，宛如神仙眷侣的场景。
又看到了那个自己记恨一辈子的老道，闯入自己家，在床榻底下看到他亲手杀死自己父母的场景。
看到了好多好多。
最后反应过来，就只看到了刺入胸口的长剑，和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只是比平时，多了些东西。
多了什么呢？
哦，原来是多了些泪。
女子皱着好看的眉头，倒在少年怀里。
“好苦啊……”
少年泪如泉涌。
“你怎么不躲……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答非所问，“有没有甜的东西……”
少年慌张的摸了摸自己的兜里，果然摸出来一些包裹着的方糖。
习惯了爱吃冰糖的少女时常在自己身边，也习惯总是带上一包冰糖。
女子看到方糖，扯了扯带血的嘴角。
少年微微颤颤的递进少女嘴里。
含着糖，女子勉强的笑了笑。
“杀师等同于杀父，你很纠结吧，杀了我，也不会内疚了……糖是……糖是甜的呢……”
……
依旧在继续。
依旧没有结束。
一个一个女子倒在自己怀里。
气息奄奄，呼吸微弱。
自己则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断气，看着她们死去。
除了哭泣和道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少年躺在床上辗转，好看的双眼死死紧闭着，额头上冒着一层密汗。
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虚无缥缈，却宛如实质。
难以忘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