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入病房，橘黄的阳光充斥着房间。
依旧是医院消毒水的气息，只不过混杂了一丝别样的馨香。
裴顾看了一眼在自己胳膊上睡得很香的苏蕴涵，觉得自己的手，算是废了。
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女人的肩膀。
苏蕴涵皱着眉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砸吧砸吧嘴巴，有些可爱。
“我还要再睡会……”
“再不起来太阳就晒屁股了……”
女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刚开始还有些迷离。
不过下一刻，便发现自己还在裴顾怀里，看着架势，大概是在他怀里睡了一晚，瞪大了眼睛，脸颊就像是红得能挤出水来一般。
“我我我……”
看着裴顾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手也开始扑腾起来。
“嘶……痛痛痛……你这是要谋杀我啊！”
裴顾一边甩着已经完全麻痹的手，一边按着受伤的胸部，表情有些痛苦。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裴顾是受了伤的，刚才应该是拍到他伤口处了。
“不……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裴顾看着苏蕴涵慌张担心的模样，虽然伤口刚才有些疼，却又有些想笑。
总归还是憋住了。
苏蕴涵红着脸下床，在病房里洗了一把脸，平复了一下心情，毕竟昨天晚上那么说了那么多羞人的话……
简单的用水漱一下口，也心思没有化妆，便给自己去结账出院。
伤口的话，有些深，还好处理得快，后面还得来医院包扎几次。
苏蕴涵的家里之前和自己家里关系很好，算是世交。
只不过苏蕴涵，在她只有十四岁的时候，一场大火夺去除她以外，一家人的生命。
火红漫天的大火里，只有一个表情呆滞的小女孩站在前面。
甚至都忘记了哭泣，只是怔怔的站在救火的消防员后，站在人群前。
之后裴顾的父亲找了很多关系，通过很多渠道，拿到这个女孩的抚养权。
当时自己还不到十岁，便和这个很熟悉的大姐姐住在了一起。
两人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说。
自己的父母是为了帮助她，自然也不会存在吞遗产这一说法。
后来苏蕴涵考上一座本地的大学，课前教育专业，毕业后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在一幼上班，做了一名幼师。
裴顾觉得挺好的，她那么温柔，又那么傻，和小孩子打交道，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一年前，又传来噩耗。
因为一场车祸，裴顾也失去了父母。
当时苏蕴涵红着眼睛安慰裴顾，半夜里却偷偷在被子里哭得比谁都伤心。
还在回忆的少年，没注意到女人已经迎面走来。
两个人衣服上面都带着血，难免有些引人注目。
所以便打车回家。
“你昨天也是打车？”
裴顾打开车门，让苏蕴涵先上车。
苏蕴涵被裴顾的细节弄得有些脸红。
“对啊，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有多让人担心……邻居也不在家……”
裴顾坐上车，看着苏蕴涵和自己对比起来显得有些娇小的身躯，不知道当时她是废了多大力气，然后眼帘微垂。
“下次不会了。”
提到了这件事，苏蕴涵就有些火大。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多危险？要是我不来……”
苏蕴涵不敢想下去。
“……”
裴顾想道歉，不过“对不起”这三个字如鲠在喉，吐不出来。
苏蕴涵看向表情又有些奇怪的裴顾。
“你没事吧……”
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为什么……”
裴顾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想了一下，“当时就是脑子抽了。”
“裴顾！”苏蕴涵拔高音调，有些生气，对这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
“下次不会了……当时真的就是脑子抽了……我心理没什么问题的啊……”
苏蕴涵叹了口气，手放在裴顾手背上。
“你什么都不要放弃……我一直在……”
裴顾先看了一眼被苏蕴涵抓住的手，又看向苏蕴涵，苏蕴涵也盯着裴顾。
是真的很漂亮。
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睛里仿佛有水波在波荡。
映照出自己。
……
裴顾家在老城区，楼下是一条闹市。
各种小吃，小店，都聚集在这里。
夜里也不存在什么扰民，很早就会关门
楼边靠着河，离医院也不远，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
两人在河边下车，苏蕴涵已经没有那么生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脸有些红。
“我想上厕所……”
裴顾看了看不远处的楼房。
“回去上啊……”
“有些……有些忍不住了……”苏蕴涵显得有些难以切齿。
裴顾努努嘴，看向不远处的公厕，“公厕去吧。”
苏蕴涵脸很红的跑开。
裴顾叹了口气，趴在河边的栏杆上。
身边大树树荫下，碎碎散散的阳光撒在地上，如繁星般闪耀。
身后行人不断，身前清风微拂。
一个大叔站在旁边，点了根烟。
裴顾看了他一眼，大叔一愣，看着这个身上满是血的少年。
缓缓的递出了烟。
“额……谢谢。”
裴顾还是接过了烟，是一根软云。
大叔摆摆手，“小伙子咋了这是。”
“借个火先……”裴顾叼着烟。
大叔帮裴顾点燃，烟过肺腑，裴顾吐出一圈漂亮烟圈。
软云比一般烟要冲一些。
“小伙子烟龄挺长了啊。”大叔笑着调侃。
裴顾摆摆手，“第一次抽。”
“得了吧，骗得了女朋友，可骗不了大叔啊。”
这确实是第一次抽，上一次抽烟还是在上一世，每一世的事情都有些零碎记忆，不过好在自己没有精神错乱。
“不是我女朋友。”
裴顾看向苏蕴涵离去的方向。
大叔张了张嘴，“那你可得把握住了啊，先不说这么漂亮，身材还好，她衣服上还弄起血迹了呢，是为了照顾你吧，小伙子打架了？”
大叔老过来人了，裴顾也并没有因为有了些“前世记忆”，就会有了什么所谓的岁月的沧桑感。
大叔看着裴顾的衣服。
裴顾摇摇头，“没呢，刀不小心割到了。”
大叔看着裴顾胸口衣服上的口子。
“这得多不小心……行了，小伙子少抽点，这玩意对身体不好，大叔有事先走了。”
裴顾挥挥手，和这个大叔再见。
水边总是会凉快一些。
风吹起粼粼的河面，抚摸自己的脸颊。
太阳已经升起，长长的河流被晒红了脸。
裴顾吐出一口烟，吞云吐雾。
烟气缭绕在少年脑子边，少年好看的脸也若隐若现。
眼前顿时迷惘一片，如梦境般虚幻。
过了一会，烟雾便消散开来，只剩下手指间的烟袅袅上升。
对岸匆匆来往的路人，也随之清晰明了，人生百态尽现其中，像是过往历史的画卷一般展现在眼前。
他想让自己的过往也如吐出的烟，如眼前的行人。
风一吹，便散开了。
风一吹，便明了了。
谁都希望自己的过去，自己所谓不堪回首的往事，都被渐渐淡忘。
随着时间的消逝，你以为你已经可以放下。
但是当一场梦境将你所以记忆再次勾勒编织在一起时，你才知道。
刻苦铭心。
就像是字面上的意思一样，雕刻在自己已经腐败不堪的心脏上。
少年脸上很是平静。
当然，少年在这里吞云吐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只是因为别人递了，自己接了。
也谈不上什么瘾。
只是回忆起了很多。
内容并不是所谓的前世记忆。
而是苏蕴涵握住自己手时，软弱却坚毅的眼神。
虽然是反义词，但却实实在在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自己不是有孑然一身，不是孤苦伶仃。
自己有牵挂，过往的就当做过往。
就把它当做这缕烟。
随风散去。
安静守护自己身边的人一辈子就够了。
少年在心里改变了一个决定。
不过少年没注意到一只手，已经伸在自己后脑勺上。
“哎呦！”
怒气冲冲的转过头，便对上了苏蕴涵很是生气的脸。
少年有些尴尬。
“姐……”
苏蕴涵伸出手，一下子便夺走少年指间快要吸完的烟。
“裴顾？！好啊你小子，都学会抽烟了？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瘾都这么大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