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出去？”
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马策勋转过身，望着坐在餐厅椅上手拿报纸的刘明，毫不客气地反问回去：“刘先生有什么意见？”
刘明“呵呵”着站起身，报纸随便丢在桌上：“是这样，经过上次的事，我觉得马先生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哦，刘先生是这么觉得啊。”马策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忽然说出一句：“可我不这么觉得。”说罢，霸道地揽过身边的人，大步从楼门中踏出去。
“等等……嗨，马先生？！”刘明赶到楼门口，脚步被马策勋那冷冷的目光定住，然而他也明白这不是可以简单退让的事，仍然硬着头皮建议：“那我叫几个人跟着？”
马策勋搂着怀中的人整个转过身，语气中罕见地透着嚣张和不悦：“年轻人出去一起逛逛，老人家跟着起什么哄！”说罢，两人一起走出院外，不管刘明如何呼喊，终究是消失在了树荫后。
“那个……”怀中忽然响起纤细的声音，马策勋望去，正对上江心然通红的脸颊。只见她眼神不断躲闪着，声音也在颤抖：“……能把我放开了么？”
马策勋才明白过来的样子：“哦，行。”
江心然低着头，跟在似乎毫不在意的马策勋身后，感受着自己猛烈的心跳，呼吸也粗重起来——后者多半的原因是他身上那股烟味儿，呛死人不要命。
幸好九月已过了一半，清爽的空气让她很快平静了下来，望着身前的背影，踌躇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问个明白：“那个……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马策勋头也不回：“去见个人。”
江心然感到跟在他后面的自己就和小孩儿一样，顿时有些不满，小跑两步赶到他身边，却忽然又不敢注视他消瘦的侧脸。
她没有去问是什么人，问了估计也只会得到“到时候就知道了”之类的回答。她甚至一并放弃了努力挑起什么话题，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周遭。
现在正是秋天最好的时候。
正是午后，天高云淡，阳光和煦。四下能见到许多树，叶子都是黄中还带着那么一点儿绿，时不时被微风拂动。气候既不闷热，也不至于让人感到冷，清清爽爽，就和那无穷无际的天空一样。
江心然醉心其中，不自觉地赞叹出声：“真舒服啊，这个地方。”话说出口，她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大科学家，立刻觉得尴尬，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却并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奇怪的表情。
忽然，耳中传来一阵轰鸣，声音并不大，似乎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江心然循着声音望向天空，就看到两座阴影划过头顶飞向天际。
“哈，是航空舰啊！”自从来到这里，江心然就没看到过这种航天工具，尽管外面飞得漫天都是，这里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见不到它们的身影。这时忽然看到，自然惊喜出声。却不防身侧传来沙哑的问话。
“你喜欢这个？”
“啊？”江心然收回目光，发现眼前的马策勋一脸认真，“你说的是航空舰？对啊，挺喜欢的，觉得跟以前看电影见到的太空飞船很像，就是个头小了点儿。”
江心然余音未落，马策勋立刻抛出下一个问题：“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作为武器，伤害过多少人？”
“啊？哦……”江心然有些惊讶，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想这种没边儿的问题，但她还是尽量作答：“那个……航空舰又不是都用到军事上，也有民用的不是吗？”
“也就是说只喜欢民用型，对吧？那么……”马策勋盯得更紧了，声音也渐渐沉了下去，“……你觉得如果我们国家打赢这场战争，军用航空舰会不会被全部销毁？”
此时此地讨论这种问题实在有些古怪，同时江心然也感觉到了变得微妙的气氛，她忽然笑了：“这种事，我没想过。“
马策勋似乎有一瞬间失神，但很快恢复到原来样，死气沉沉，不见表情。两人间又陷入了沉默，只是江心然的思绪已回不到秋景之上。
她很快记起陆承光曾经讲过，那个叫做楚昕的女孩，死于一次航空舰试驾事故，刚才马策勋的异常反应恐怕就是这个原因。可是为什么他那么在意是军用或是民用呢？
思考许久，却依然没有结果。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出很远，四周悄然换了景象。
马策勋停下脚步，对身边的女孩说：“到了，就是这里。“
江心然抬起头，正看到招牌上“旅店“两个字。
在走向前台的时候，江心然觉得那个服务生一直在对着这边怪笑，但马策勋对此丝毫没有反应，他径直站在柜台前，用沙哑的声音要求道：“我找住在这里的……“
江心然特意没有去听详细内容，她觉得这涉及到那个人的隐私。尽管她很渴望了解他更多，但她想更听他向自己亲口讲述。
“……不在啊，那麻烦你了。“
前台那边，马策勋似乎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只好走回来。江心然无意识地望向旅店门外，却看到玻璃门后，一个影子很快地躲了起来。
“先生！“她一下子躲到马策勋身边，压低声音紧张地报告：”门外面……刚才看到有个影子……有人……“
“哦。“马策勋的回应非常平淡，平淡到江心然完全不能理解。
“可是……先生……“
“听着。“马策勋忽然转身打断了她，与她对视着说，”怕鬼的人才会被鬼吓死，明白吗？“
明白什么啊？完全不明白！
可此时江心然完全没有别的主意，尽管心中埋怨着马策勋的不谨慎，却也只能紧跟在他身侧，走出了店外。
太阳还老高，她却感到了一股来时没有的寒气。一路上她不停地回望，这让她觉得路比来时更长，随机产生了种种恐怖的猜想。
直到回到小院，江心然并没有再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面对着前来招呼的陆承光那阳光灿烂的笑脸，她甚至勉强笑着进行了回应。
只是她的心头，阴影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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