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早就完全清楚了的，大人的恐怖。
时间麻痹了创口遍布的回忆，应有的警戒线松松垮垮，直到被人强行越过，我才想起了最初的岁月。
顾萱吹着她冒烟的枪口，宣示着胜利者的权利。在得到我的联系方式后，便匆匆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记告诉我她原本的目的。
太奇怪了，真亏她会看上一点儿女人味的都没有的大青虫。
身体被缠上木偶线，刚刚的奇异感触，似无数蚂蚁啃食着我的心窝。
我的手不听使唤往某个地方伸去，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浑身汗水淋漓、精疲力竭的状态了。
肮脏。
像是穿越道德的荆灌丛，我满身伤痕，挥之不去的悖德感似敷在伤痕表面的荨麻，激起更加强烈的剧痛。
水流由头顶冲刷身体，我使劲地搓动被那女人触碰过的每一个部位。
想要洗刷掉与她相关的全部，带着这样强烈的意念，我反复刷洗，直到皮肤渗出血来。
好痛。
若无其事地关掉水闸，等到体表的水珠完全干涸，我又做回了自己，
不过是个恶心的铜臭女罢了，只要自己不被金钱收买，她便无计可施。
而我，决不可能会输给金钱。
打扫掉乱糟糟的餐桌，给大青虫裹上一层毛巾被，我开始预习第二天的功课——至少要击败蒋筱羽，我这么想着一页翻过一页，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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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是被乌鸦的叫声吵醒的。
小羽拍打着窗户，欢快的用它的乌鸦嗓子唱着歌谣。习惯性为它开启了窗户，才发现太阳几乎已经要落在阳台上，滚烫的光辉爬上脸颊，我将目光转向闹钟。
“八点。”
是迟到的分界线。
想到现在急急匆匆也没用了，心情反倒意外的平静下来。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疲惫的脸颊，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喜欢的，是自信、强大、能以完美姿态应对一切的人，而镜子里那个看上去就超弱的家伙完全不行。
你是谁啊？我问。
虽然她既没发出什么怪声，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但是看着就非常碍眼，我忍不住焦躁地向她怒吼。
“离我远点！”
可她既没移动也没有消失，就像是一个被刻意雕成我的样子的木头人，唯独脸偶尔会产生涂鸦的效果。不时满面笑容，不时哀伤，不时愤怒，只要我看向她，她就会盯着我瞧。
好烦。
我抄起身旁用来镇纸的石头，往她脸上丢去，咣当一声，她碎成了残渣。
嗯，这样才对嘛，弱者就应该老实的消失、死掉。
怀着满意的心情，我梳起头发，编成她最喜欢的双马尾，再系上似月季般饱满的缎带，完美的美少女登场了。
背上黑色书包，揣好手机，我逆着光芒走在学苑街。
吊在中心医院的高大时钟恰巧将指针摆向九点，我朝门卫递出学生证件，最后堪堪抵达了教室。
“报告！”
我推门而入。
虽然视线如针一般从四面八方扎来，但是强者的我并不会为之所动。教室是战场，露出怯意就输定了，打过无数战役的我深明这个道理，无视掉其他人，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站起来！嗯……丛雪是吧。为什么第一天上学就迟到？”
试着想了一下，发现对方恰巧是班级上的班主任，我不由感叹运气还真是在糟糕。
尽管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但是对方作为接下来三年中必不可少的需要打交道的家伙，我心怀大度回应了她。
“睡过头了。”
“倒是挺诚实的嘛，罚站十五分钟，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有异议吗？”
“没有。”
犯了错就要挨罚，理所当然的事情，认同它的我自然会遵守规则。
起立翻找书包，反复折腾了半天，我才想起昨晚因为预习的缘故将它取了出来，而早上匆忙出行将它落在了家中。
“忘记带课本了吗？”
背后传来小声的呢喃，我侧过头一看，是蒋筱羽。
我后撤一步，用行动作为答复，她很自然地将课本挪向靠近我的一边，翻开的那一页，以娟秀的字迹写着她的名字。
是“筱羽”不是“小羽”。
明显的位置变化自然引起了讲台上老师的注意，罚站的时长也由最初所说的十五分钟晋升为直至下课结束。
既迟到又不带书本的学生有多糟糕，无需换位思考我也能体会到，要是我是老师，坏学生再硬气一些，我肯定会直接伸手打过去。
同样，被叫去解答例题也是“坏学生”的任务。
“丛雪，你上来写一下这道题的解题步骤。”
啊，好麻烦。
像是初中的数学课，我基本都是在闭眼中度过的。数学不像语文有繁复多变的解释，也不像英语可以把教纲无限伸展，初中范畴的数学，除了霸占“最后一题”位置的高难题，其他都是掌握了便能轻松解答的问题。
这一点，到了高中似乎也没发生太大的改变。
我拾起粉笔，看着眼前最基础的换算式，昨夜的印象由头脑提出，三两下完成了作答。
见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也没有再多生事端的意思，我回到原处。
“坐。”
这下，时间点快到了下课了。
块状的板书几乎填满了整个黑板，书本的作用此刻也没那么大了。
有点儿在意老师旋手画圆的特殊技巧的同时，我向多此一举的蒋筱羽道了谢。
几乎同一时间，陌生的下课铃响起，和初中时的“致爱丽丝”不同，新音乐听上去像是宗教的赞美乐，令人有些意外。
“奇怪啊，你居然会迟到？”
问题宝宝蒋筱羽同学又发布了她贫瘠大脑组织出的疑惑。
迟到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累了。”
确实如此，身心两方面都是。
“抱歉，我昨天打扰的太突然了。”
如果是因为你的原因而产生疲惫还好，毕竟笨蛋最多只会带来麻烦而已。
“不是你的错。”
是那个臭女人的错。
“嗯，注意身体。现在是早上的大课间，需要到操场集合，小雪一起走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