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让顾婉玲二选一也只是走个流程,无论她同不同意,都得按照自己接下来制定的计划继续。
“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免费附赠你一个内幕消息。”
“……我能不听吗?”
才刚被坑了一把,内心升起的不安早已压制住了旺盛的探知欲,而后者只是饱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生命之树的三株主根,不出意外的话,会在魔都作为连接幽世虚境、天心城和异兽王庭这三域的千机阵的阵眼被使用。而且,蓝星联邦是走正规渠道拿到的。”
瞳孔骤然收缩,“那帮老家伙得失心疯了吧?!这种圣物也能拱手送人!”
生命之树的存在意义,不仅只针对于精灵,而是包含整个无尽之森的生灵,是除了祂之外,最初孕育幽世生命的古老存在之一。
在某种程度上,精灵宁可失去自然女神的庇佑,也绝不愿失去生命之树。而生命之树的主根,更是断一根变少一根,不会像其他分支或枝干会重新生长出来。
形象点比喻的话,这就好比是人类捐肾捐骨髓的圣举。捐一次,折十年寿,何况一下子捐了三十年,简直是直接要人半条命。
顾婉玲想不出来,那帮顽固的长老们怎么会舍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嘛,这其中的内幕就不是我这个小角色能知悉的了。只不过——”安雅语气陡然一转:“到那时,如果你真得有幸成为那位的预备女友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它。”
“……你想说什么?”
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靠近,伸出了手指轻点在了他的胸口。
能从其中感受到微弱的心跳,以及那所蕴含的连她这个前任精灵大祭司都惊惧不已的恐怖。
“能够赋予万物蜕变、升华的精灵魔装,单论本质,你的能力足以媲美自然女神的生命权柄。
纵使如此,也无法让这具身躯彻底觉醒,但若是再配合精灵圣物的加持,相信就不再是什么难事了。”
“……”
并不存在否认或是隐瞒的必要,毕竟,在儿时她展现出自己作为器精灵与生俱来却又独一无二的天赋时,举族哗然,甚至惊醒了沉眠数十年的的精灵王,并亲自为她订下了与王族的婚约。
也是为此,她才会选择逃离,她打心里厌恶别人所施与的所谓‘善意’的恶意,更不甘于接受命运的摆弄。
而现在,她忽然发现面前这个曾经亲切无比的长辈,对自己的感情也不再如开始时那般纯粹,一股无法诉说的愤怒直涌入胸膛。
压抑着怒火,冷声问道:“你以为我会如你所愿吗?”
望向那态度大变的顾婉玲,后者只是摊了摊手。
“呵。反正机会我已经给你了,接下来能不能把握得住就靠你自己了。”
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
“我相信你是不会害我的,安雅姐。”
后退一步,深邃的阴影悄然蔓延而上,覆盖住了他的身躯,在其被吞没的前一刻,来访者最后的声音于这空间幽幽回荡。
“所以,这一次我仍旧选择,如你所愿。”
……
“还真是姐妹情深喵~”
在顾婉玲离开后没多久,一道戏谑的声音陡然响起,转身回望,安雅对上了一双深紫色的竖瞳。
那是一只浑身遍布着复杂纹路的黑猫,轻踩着优雅而肆意的猫步无视了那愈发冰冷的视线,口吐人言。
“可惜的是,妹妹好像不打算领姐姐的情喵。”
深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让她走了我的老路。”
“哦?即使那样做,会使她失去她的主人,或是说——”
歪了歪脑袋,“挚爱喵?”
“她还没有陷进去,至少还能挣脱出来!”
“为什么要挣脱喵?”
“因为那是个炼狱,如果再不逃离,她迟早会死在里面!”
竖立的瞳孔直视着那双动人的异瞳,不同于往常的倦怠,此刻有的只剩下无尽的偏执。
“极为矛盾,却又十分有趣的说法喵。”
“闭嘴吧,魔女。我们的约定中,属于我的义务已经履行完成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这点上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虽然吾等时常被世人称为魔鬼,但说到誓约这方面,不存在有比吾等更守约的种群了。”
蹲下身,黑猫俯视着灯光下蠢动的阴影,无数的魑魅魍魉尽皆藏于此处。
“暗夜的女王已然沉睡许久,身为眷属的吾等也是时候该让其苏醒了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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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一名少女做了一场梦。
在梦中,她梦到自己身处于一片白银之海,既无法窥视其尽头,也不可沉沦于渊底,只能悬浮在银镜般的海面,随波逐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由原本的惶恐不安,变得好奇沉迷,再到最后混淆于梦境与现实的模糊感直触灵魂深处。
一幕幕残缺不全的景象以一种她所无法抗拒的形式映入她的视野。
她看到了过去,背负六翼的天使向罪人降下神罚,深渊的恶魔用烈焰与熔岩铸就地狱,高高在上的神明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她也看到了现在,科技的伟力奠定了时代的基石,异域的妖魔以贪婪却又畏惧的视线凝望此世,沉睡的伟物在漫长的岁月中逐一复苏……
她更看到了未来,只不过不同于过去与现在,她只注视到了其中一角——以血色为衬托,浸染了无数绝望的末日下,被鲜红的长枪钉在银色十字架上,低吟挽歌的吸血少女;念诵晦涩梵文、有着千面千形千名的圣人;高举的叛逆旗帜下,形态各异却归属同一阵营的恶魔军团……以及那隐藏在幕后,带着无脸面具的——
“够了。”
现实世界中,面容宛若神像般的青年轻轻抚摸着已陷入噩梦中少女的额头,低声说道。
“你已经看得够多了,接下来好好地睡个美梦吧。”
伴随着隐秘而柔和的法力波动,少女原本近乎扭曲的睡颜迅速平缓了下来,在其嘴角,一道浅浅的笑意勾勒而出。
放下手掌,转过身,望向那静站在一旁的侏儒,原本和蔼的神情陡然转冷。
“仪式的祭品还没找到吗?”
“祭品还未到成熟的那一刻,时间也很充足,我们不必急于一时。”
青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仪式必须要提前进行,弥芥所能预知的未来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我无法确定她此时所看到的未来是否还会如预期般降临。
我们已经……赌不起了,瓦摩那。”
侏儒沉默了些许,随后右手贴合胸口,半低下身:“遵从您的意志,邪帝……罗摩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