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登船】
天还未亮，码头上已经站满了人，已经到了他们工作的时候。
腥臭的海风吹打在脸上，并不舒服。
这不是海风原来的味道，只是海风把其他的味道带过来了。
修芬下意识地往旁边的陆地看去，那里就是发出腥臭气味的根源，地面上正躺着一只巨大的鱼的尸体。
是一头鲸鱼。
鱼的尸体被翻了过来，雪白的肚皮朝天，岸上的工人正把锯肉刀刺进鲸鱼的尸体中，试图把它的肚皮刨开。
“捕鲸”这是沿海的罗德镇优越与其他内陆地区相比的唯一优势，也是这里的支柱产业。
每天都会有鲸鱼的尸体运到这里，在岸边肢解，血液流进海里，染红周围的一大片海域。
肢解后的鲸鱼尸体会交送给其他的城市，具修芬所知是一个叫海纳的小镇，鲸鱼的尸体会在那里进行高温熔炼。
熔炼好的物质又会运往其他的地方，最终炼制好的鲸油会运往王都，至于为什么要分这么多的步骤，修芬就不清楚了。
看到这一幕，修芬下意识地扭过头，他至今受不了这种场面，尽管这里每天都会有鲸鱼的尸体被肢解。
走在石砖铺成的路面上，修芬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自己生活了六年的小镇。
土黄色的二三楼建筑随处可见，楼下是贩卖各种鱼类的小贩，没用的鱼的内脏堆积在一起，血肉模糊。
人们穿着西式的服装，偶尔会有穿着铠甲的像个铁皮罐头的士兵经过。
修芬突然不想走了，这座熟悉的小镇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这在里你只需要考虑好下一顿吃什么，没有那么多琐事。
但听送信的骑士说的“逾期未达，后果自负”，修芬就知道，米兰术师学院下达的通知是不可以拒绝的。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可不会在意一个平民的感受。
“小修芬，那是来接你的船吗？”
莉莉娅也看到了行驶在海上的那个钢铁巨物，她捂着嘴唇惊叹：“真是不可思议。”
“应该是了。”
修芬也看向那条巨大的船只，皱了皱眉头。
据他所知，罗德镇只有他一个人被术师学院录取，但仅仅是接一个学生真的有必要动用这种船只吗？
还是说另有别的目的，带上自己只是顺路？
“你就是修芬？”
粗犷豪迈的声音传来，一个小山似的大块儿头走到修芬面前，修芬不得不仰视这个男人，整个人都在男人的影子里。
大块头看了看手里的画像，又看了看修芬。
“没错了，跟我走吧。”
没有等修芬反应，仅用一只手就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提着他本就没多少的行李，往岸边的小船上走去。
“嘿，放手，我还没准备好！”
修芬挣扎着，他怎么也没想到学院派来的人会如此粗暴地把他往船上绑，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和莉莉娅修女好好地告别。
“老实点，小混蛋！”
大块头把修芬粗暴地丢到小船上，船是木质的，上面只有一只浆，应该是临时找码头上的渔民借的。
皮肤底下的躁动更甚了，甚至有种想要刺破皮肤生长到外面的错觉。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修芬的手臂上的皮肉被撑开，露出一条黑色的缝隙，里面发出“咕噜”声音，像是某种黏糊糊的东西在皮肤下面蠕动。
修芬从船上挣扎着起来，急忙回头望向岸边修女的方向。
一道美丽纤细的女子正站在岸边，穿着一身修女服，风儿吹起她洁白的头巾，
莉莉娅呆呆地望着被拖走的修芬，突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他们能见到的最后一面了。
看着小船上那个有些瘦弱的少年，莉莉娅的嘴角微微上扬，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等 你 回 来。”
……
修芬已经登上了这座钢铁巨物。
和它庞大的身形相符，这里也有许多的房间，他被那个大块头领着住进了其中一间，之后那个那块头就离开了。
没有告诉修芬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是教他老老实实地等着。
房间很小，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在靠墙的位置还有一张桌子。
狭小的房间很容易让修芬感到非常压抑，他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房间里唯一的窗户上。
从他登上甲班的那一刻起，这艘巨轮就已经开始运转了，在房间里仍然能听到机械的轰隆隆声。
修芬不怎么懂船，但他多少能猜到这艘船不是用来载客的，用好几层墙壁都阻隔不了的轰鸣声是不会在客船上出现的。
修芬是在凌晨上船的，上船没多久就受到了船上的早饭。
早餐是干面包和干咸肉，还有一个橘子。
面包的个头不小，足足有他脑袋那么大，而且是白面包，一口咬下去，又硬又干没有水分，但里面没有麦麸和木屑。
只是满嘴的香甜。
和在罗德镇上见到的干咸肉不同，船上的肉干有些香味，应该是在腌制的时候放入了一些香料，味道很好。
纯纯的白面包和带有香料的肉干，是修芬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
他突然想带一些给教堂里的孩子了，教堂里的孩子每天吃的都是混着木屑的黑面包，这种白面包是只有贵族才能吃到的东西。
“但这里却拿来招待我一个乡下的穷学生。”
看着手里的面包，修芬的目光微动，是术师学院的财大气粗吗？
吃完早饭，修芬闲的无聊，就半躺在床上看书。
书是莉莉娅修女为他准备的，说是留给他在路上解闷，没想到现在真的用上了。
窗外早已看不见那座临海的小镇，只剩下蓝色的海水，再远些，一条弧线把蓝色和白色分割，那是大海和天空。
咚、咚、咚。
平稳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修芬的思路。
“我在，请进。”
修芬的房间并没有锁，旋转门把手，来访者很容易就进来了。
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像是来自东方的名香混杂着其他的味道，对，混着酒味。
一抹红色出现在房间里，来访者是一位漂亮的女性，红色的长发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穿了一件棕色的短裙，裙子的下摆仅仅及臀，露出了两条精致有力的大腿，她像是毫不在意形象一般地分腿而立。
上面是一件棕色的短袖军装，胸前用黄金烙印着繁杂而美丽的花纹，像是一朵玫瑰。
军装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最上边的两个扣子没系，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很难说这是不是军队的正规服装，但确实很凸显她的身材，饱满的胸部，丰隆的臀部，盈盈一握的腰肢，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
再来看她的面容，二十四五岁的容貌，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却涂抹着烈焰红唇的浓妆，一头红发有些凌乱，似乎刚刚吹过海风。
“在船上还适应吗？”这个性感的女人冲修芬笑了笑，“小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