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抉择》
----
----
1
黑猫提出的办法，我暂时没有办法给出回应。
如果我答应了，也许我所付出的一切又将沦为无用功，她会离我而去，或许还会咒骂我。
我可能无法承受这一切。
那天，我比平常稍晚回到了家，黑猫也变成了猫咪跟着我来到了住所，墨菊本来就不讨厌猫，所以也接受了她。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着——
我的付出到底有没有意义这件事。为了一个作弊之后才获得的开始，我付出了多少呢？钱财，感情，安全甚至是寿命，而现在，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她的陪伴与在乎，我以为会是长久的，结果却只是短暂的。
可能我的这些付出就只配获得这样的回报吧。
我明白这一点，从以前开始就明白，但现在的我却无法接受。
我真懦弱！这份感情原本就不是属于我的啊！为什么现在却不愿放手呢！难道我对她的爱只有这点吗！
每天，我都在这样骂着自己，可却狠不下心来。
而每多过一天，墨菊的行为就更奇怪一点，我说不清楚她的行为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但很可能不是因为我。
----
----
2
每天晚上，她都有着一些不自然的行为，就在前天，我正与她一起坐在餐桌边吃着饭——
“明言，我不太确定我做的菜符不符合你的喜好，好吃吗？”
“只要是墨菊做的，我都喜欢。”
与慢条斯理的她不同，说完我就不顾味道，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塞进口中。
最近，她做的菜味道很奇怪，有时会非常咸，有时又会很辣，甚至会出现完全没有味道的菜。这和从前认真仔细的她完全不同。
“慢点吃，别急。”
“嗯，我知道，你不吃吗？”
“我少吃点，减肥。”
“但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吧，都是不该减的肉。”
我上下打量了她，说着。
她的脸蛋微红，没有回应。
稍晚的时候，我洗完了碗，与墨菊相依着坐在沙发上。
每天在饭后我都习惯吃一点水果罐头，今天也一样，只不过旧的那罐已经吃完了，我又从纸箱里拿出了新的一罐。
现在的无良商家总喜欢在包装上下狠手以彰显产品的质量，这罐头虽然廉价，可几乎所有的价值都体现在了这无比厚实的铁皮上。
我从沙发底下抽出了工具箱，取出了一把很大的开罐器。
室内昏黄的灯光照射着光滑的金属杆，反射出了有些刺眼的白光。
我一手握着金属杆的一头，打算将顶部刺入罐头内部。
可接下来，一声尖叫却让我停下了动作，是墨菊发出来的。
“墨菊？你怎么了？”
“不，不要过来！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做的，我错了，亲爱的！”
她的脸色惨白，光滑的唇上也失去了光泽，一手按着沙发，不断后退着。
该不会，又是那个？
我不去管其他的，将罐头丢在了地上，又猛地把开罐器甩进了沙发底部，上前抱住了她。
“别怕，我是明言，我在这里。”
“明言，我，我害怕那个。”
“我不会再拿出来了。”
“呜...”
她在我的怀里小声哭泣着。
与之前的那两次不一样，这次她并没有失去意识，这难道表示着她的情况正愈加恶劣吗？
这样下去的话，迟早她会...
我甩了甩头，没敢再想下去。
而昨天发生的事，就更加严重了。
一向仔细的她不但摔坏了好几个盘子，烧的菜小部分也成了黑炭。
尽管她嘴上一直说着没事，可我的心却像是被紧揪着一样，一刻都无法放松，痛苦似波浪般时强时弱。
----
----
3
也许，我应该放弃了吧，她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才会如此失态，我或许已经体会不到了。
就在今天，我必须做出抉择，不管我的付出会不会白费，我都想解除她的痛苦。
今晚，我回到了家，再度接受了墨菊热情的拥抱。
“墨菊，你爱我吗？”
“嗯。今天怎么了？放心吧，我会一直都爱你。”
“谢谢。”
“你是我的英雄。”
她笑着，走向了摆着热腾饭菜的餐桌。
“墨菊！”
“嗯？”
她回过头。
“以后...”
“以后？”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一直爱你的！”
“哈哈，你今天好奇怪啊，真是的。”
她红着脸转过头。
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说出了这句话的我紧皱着眉头，抱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或许，在这一刻，我已经完全抛下了犹豫。明天也许就是分离的日子了，今晚是我最后的任性。
----
----
4
深夜，我与墨菊一同躺在床上，相拥着。
“墨菊？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我想到了当时你天天给我送可丽饼的时候。”
“如果你想的话，我以后天天都去给你买，直到最后。”
“真是，你今天好奇怪啊，都是因为你回来时候的话，我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胸前项链上挂着的水晶，它仍闪着些许光亮。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来买项链呢？明明你的生活并不好。”
“因为，是第一次约会...”
“嗯？”
“好吧，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我花费这么多。”
“当时我是非常高兴，我几乎没有这么心动过，可之后才考虑到了你的处境。我想，你应该更多地考虑自己吧，想到你都这样了还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会很心疼的。”
“嗯，或许吧。”
“那之后也是，买给了我很多东西，虽然我明白那是你爱我的表现，但，你太不关心自己了。”
她的话与我的想法完全相反，可多少还是拨动了我心中的那根弦。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量力而行的。”
“不要太透支自己了，要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啊。”
“嗯。”
即便明天，这份感情就会消失？或者是转向另一个人？
“明言，我现在很幸福，虽然我们去不了之前的学校了，但只要跟你在一起。我爱...”
“墨菊？”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了，我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向她转过头。
是一双无比空洞的眼睛，似看着我，却更像是看着我身后的某个东西。
“墨菊！？你怎么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抱着你！你这个流氓！！是不是你迷惑了我的心智我才会这样的！！你这个混蛋！！”
下一秒，墨菊突然将我推开，表情十分狰狞，扬起手来，边骂着边将尖利的指甲扎进我的胸口。
“你醒醒啊，墨菊！”
“混蛋！狗屎！渣男！”
血液从我的胸口流出，血腥味瞬间充满了这个房间。
“嘭！”
门被猛地推开，床边出现了黑猫的身影。
“薛明言，控制住她，快点喵！”
我听了，不顾她如何抓挠，紧紧抱住了她。
“冷静点，墨菊，我爱你啊。”
“假的！你骗人！放开我！”
“我...真的...”
“别被影响了！坚持住，快好了喵！”
她在我的怀中挣扎了一会，终于放松了力气，闭上了眼睛。
我看了看她，接着又看向了黑猫，见她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不少冷汗。
“黑猫？你对她做了什么？”
“别担心，只是让她昏迷了喵。”
“谢谢。”
“下一次，可能就抑制不住了喵，你决定好了吗？”
“嗯，就在明天早上，收回你的力量吧。”
“准备好了就来外面找我喵。”
“好。”
不管胸口处的剧烈疼痛，我将墨菊搂入怀中，紧抱着她。
是吗？原来真实的你这么恨我啊。的确，我罪恶滔天。这一次，我付出了比往常更多的东西，现在想来，当时在潜意识里，也许我也把这些当成了赎罪吧。
“呵呵...”
久违地，我自嘲地笑着。
这一夜，我都紧抱着这个我爱的人，等待着黎明到来。
----
----
5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射进窗户时，我已经推开了房门。
“黑猫？你在吗？”
我呼唤着。从沙发里侧的角落里，她走了出来。
“看来状态不太好啊，薛明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啊喵。”
“我下定决心了。”
“不容易啊喵。”
“嗯。”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并不是自然的，而是我强制性地把所有想法都驱赶了出去，或许现在的我，看上去像个行尸走肉吧。
“那我去了喵。”
“好。”
我答应了，坐在了沙发的一侧，看着黑猫走进屋子，关上了房门。
门缝里散出了微小的光亮。
不久后，光亮消失，房门被打卡，黑猫似很轻松一样，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就等她醒过来了喵。”
黑猫抚着我的肩膀，坐在了我的身边。
“呐，黑猫，如果以后没有我了，你会不会活不下去啊？”
“薛明言？你想做什么？”
“我就问问。”
“额，不会哦。没有了你，神明会允许我寻找下一个人的喵。”
“下一次，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正常点的人呢。”
“嗯。等等！你在说什么啊喵！”
黑猫惊得向后跳了一步，喊叫着。
“我已经累了。现在想来，我的收入也只能勉强维持这里的租金而已，饭钱还是需要用到以前的存款，这样下去，你也不会好过的。所以...”
“薛明言，打起精神来啊，还能过下去的吧喵。”
过下去？也许可以吧，但已经没什么可以比得上失去墨菊所带给我的失落以及绝望了，为了她，我几乎已经付出了一切。
“我不想再继续了，黑猫。嗯？黑猫？”
我转过头回答，却发现她已经变为了猫咪，向着房门的方向看去。
渐近的脚步声响起，门被缓缓推开，她走了出来，用带着些哀伤的眼神看着我。
她，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属于我的墨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