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正义的伙伴!!”
那时的少年表情坚毅,眼角却将要漫溢出泪水。
-————“我要--拯救--世界。”
穿着风衣的男子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如此空虚,就像吹过一阵空洞的风。
————“到底,是哪出错了....”
在冬木深山町那个为了爱丽丝菲尔买下的废屋里,黑色风衣的男子跪在地上用双手手掌包裹住脸,用力地缓慢地摩擦娥强制压抑着自己的呜咽。
因为过分使用血魔术而且最后紧要关头魔术反噬导致卫宫切嗣的右臂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Saber的宝具“远离尘世的理想乡”也早已因为魔力过于消耗而被逼出体内遗失在了战场,不过这对此时的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不理解。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希望已久的圣杯实质是“世界上所有的恶”,那并不该存在,如此巨大的牺牲即使是内心渴望已久的温暖幸福也只能放弃毁灭。真想回去啊,可是早已不能回头了。把非死不可的人抹杀,拯救那些没有理由死亡的人。
这不是“正义”又是什么? 卫宫切嗣此时的表情扭曲得令人恐惧。
“绝望吗?”
黑暗中回响起莫名的声音,带着似曾相识的质感。“不依靠圣杯而是罕见的异常,不必付出巨大的牺牲,想要再次得到吗?”
卫宫切嗣抬起头,他看见一张极其平静的脸----那曾是他自己的脸。
他看到自己在幽暗细微中又回到那里。被终年积雪浸染的森林,雾气白茫茫蔓延蒸腾。令人怀念的平静而温暖的房间里,小小的伊利亚丝菲尔笑着抱住他的脖子,身旁的爱丽丝菲尔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坐在安乐椅上的娜塔丽雅表情是极难察觉到的轻微不平衡。
“切嗣,永远和我.伊利亚在一起吧。”
“......忘记我就揍死你。”说完这句话的娜塔丽雅仿佛害羞，不适应的扭过头。
如此美好,如此幸福。
想要点头亦或说点什么,沉醉在温暖中的男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我不配。”
这样的幸福不可能毫无理由,以前他所失去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这并不是真实的场景,可是现实过于残酷想要逃避,其实知道虚假的幸福毫无未来可言,可早已迷失方向的正义会逐渐失去分量。就像呈苍白的右臂,已经彻底丧失了操纵魔法的能力,那是没有时间愈合的。
此时此刻,他只看见火炉旁妻子女儿温暖的微笑,还有“母亲”不习惯害羞般刻意的扭过头去。
“......真的可以吗,我这种人......真的......可以吗?”
这是男子堕入寂静黑暗中最后的呓语。
------谢谢你。让我看见了光之所在。
——小切，呐，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呢？
在令人目眩的阳光下，一个极其熟悉的女孩问。
她的微笑，她的温柔，似曾相识。
※ ※ ※ ※ ※
像深深的黑暗的海面,淹没了所有的动乱。
“啊啊,终于得到了。”
大海般的黑色泥浆中逐渐涌起一个个泥泡,然后一个赤发女子在泥浆中裸露了出来,她睁开绯红色的双瞳,有些悲伤的笑了笑不过很快释然的转过脸---那是曾经属于爱丽丝菲尔的容貌,“终于得到了啊......”
黑色衣裙很快裸露了出来,赤发女子抓紧黑裙突地一跃,瞬时完全脱离了泥浆落在此时冬木最高还未完全崩坏的建筑天台上,她走近防护网俯瞰着整个陷入混乱的冬木,“恩......是这样啊。好吧,言峰绮礼,卫宫切嗣,你们的愿望我会帮你们完成的。”
也就是那一瞬,“爱丽丝菲尔”朝半空伸出白皙的左手,那些幽蓝色的蝴蝶纷纷围聚过来,环绕着她翩翩飞舞,宛如梦境般无限膨大的魔力翻滚着照耀了整个夜空。
—At the same time.
“咔----”尽管风暴魔力流向已经改变,魔力分布却只是稍显薄弱,更让人恐惧的是剩余魔力对付征服王的主力兵器早已足够。
只听见蜂鸣般的对峙声迅速转化为彼方暴虐的侵蚀辗灭声。以横扫千军气势常胜战场的神威战车竟然跟以前与Saber在冬木国道上决斗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片铁屑都没有留下。
“......”Rider此时好像并没有任何胆怯气馁,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从战车上退下并用宝剑堵住了那刹那出现的魔力空隙,导致现在,风暴的魔力流终于中断了。
“小子,打起精神来!刚刚不是还生龙活虎的吗!”
征服王毫不客气的用力一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目瞪口呆的韦伯脑门,“哎!疼啊!”小小的Master终于回过神来。
好吧,现在的情况是Rider的主力武器被毁,但是风暴魔力流向早已改变魔力流也终于中断了,这算扯平了吧,韦伯自我安慰般分析着局势。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风暴外传来的,明显陌生但此时对于韦伯来说宛如天籁之音的青年男声。
“喂!里面有人吗?”
刚被Lancer放下的雨生龙之介兴致昂然的看着这个诡异的风暴。
※ ※ ※ ※ ※
即使是阔别已久的挚友,孤高的王也绝不会激昂欣喜,更况且是圣杯战争中曾狭路相逢,兵刃相向的劲敌。
但是,“哟,英雄王,好久不见啊。”伊斯坎达尔笑得如稚童般天真无邪。
“征服王,你果然复活了。”
吉尔伽美什不慌不忙的转过身,红色的双眸之中流露出早已预料的神色。
此时此刻人称骑士王的少女身为Servant的身体仍疼痛得无法动弹,甚至声带都开始蔓延出血腥味,即使这样狼狈不堪也不能忍受被征服王无视掉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力感.......只是现在的她只能选择愤怒的注视着事不关己神态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
“......Rider,Saber怎么了?”
一旁的韦伯明显注意到那翠绿双眸中的不甘。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是Saber的伤势看起来非常严重,从没有魔力治愈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她的Master强行切断了对她的魔力供给造成的。
“大概是不满我无视掉她吧。”Rider毫不在意的表情,“丢下迷失的人民,独自想当圣人的小姑娘是不可能被认可为王者的。”
“你!!咳!咳咳......”
Saber的声音嘶哑起来,喉咙充盈着血味,难受得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全咳出至云消雨散。 “Saber,没事吧?”熟悉的,男子担忧而极俱磁性的声音,Lancer像一阵风一样跑到受重伤的Saber面前蹲下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口,“抛开Rider不谈,不能说话就不要这么勉强自己。”
“......”Saber感激般望向Lancer,果然只有抱持着同样骑士理念的第一战士迪卢木多.奥迪那才能理解身为骑士王的少女阿尔托莉亚的想法。
当然,这一敬意视线的交流被突入的Archer粗暴的打断了。“喂,杂种,不准碰本王的女人。”血色双眸散发着再明显不过的杀意。
气氛变得极其尴尬,想要解释可是发不出声音的Saber,惊异的看了Archer又重新看着Saber的Lancer,以及,“哦?Saber是Archer的女人吗?”好不容易弄情状况的雨生龙之介好奇地插入一句,然后立即接收到骑士王的怒视和英雄王的赞赏目光。
其实,现在并不是可以这么悠闲的时刻啊,韦伯无言地观看着这场闹剧般的情形,也就是那一瞬间感到.股极不协调的魔力冲击。
“恩?”
韦伯突地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莫名的冲击,感觉像是.......少年醒悟般拿出那个紫色的魔术沙漏,从魔力凝聚的表层清晰可见的是金色的细沙缓缓流动着。不过违反常理的是那些魔术沙粒此时并不是流淌至下漏而是逐渐涌入了精致的漏顶......这预示了什么韦伯不可能不知道。
抬起头,这小小的少年努力保持着冷静,顺着所有英灵刚刚注意到的方向望至此时的天际。
原本漫长的黑夜不知何时黑一块灰一块起来。黎明即将到来,天空逐渐又呈现出一种寂寥而沉重的灰蓝色,那些幽蓝色的蝴蝶此时完全没了踪迹,而周围废墟中开始传出了苟言残喘的呼吸。
不少未被毁坏的楼房建筑房间灯亮了,闪烁着人影。愈来愈多的说话声,惊恐声乱成一片。Rider马上挡在了不知所措的韦伯身前,Lancer立即站起身护住自己满脸好奇的Master。 Archer则干脆的一把抱起了无力反抗的Saber,少女娇小的身躯被轻而易举的抱在怀里,Saber再次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虽然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故,可是现在显而易见的是时间流动了,不再是停止状态。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以及能维持多久,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极力的淡化这场骚乱,也就是,迅速的离开这里。
※ ※ ※ ※ ※
天还没有亮起来的早上,冬木市四周未被毁坏的早班车缓缓地启动着预热,准备着接下来忙碌的穿梭营救。昨晚的“地震事件”让整个冬木市幸存下来的人们无不惊恐的议论着。从很早之前开始发生的都市游击事件起,残酷的杀人案件及幼儿失踪事件也接踵而来,然后是工业废水灾害,天气异常炎热,昨晚的“突袭地震”起码毁掉了冬木一半以上的建筑房屋。连续不断的怪事灾害让人们急于想逃离这个地方。
而另一边,在圣杯异常中存活下来的几个人.......
“哼,你起得还真早啊,绮礼。”
不知何时半躺在客厅沙发上身着奢侈浴袍的英雄王注视着言峰绮礼面无表情的从卧房走出,懒散的掖揄道。
“吉尔伽美什,下次请不要带这么多“客人”回来。”
绮礼依旧面无表情的微微侧过头去,透过客厅连接着的祭司可以观察到礼拜堂所有的情况-------除了Archer提到的准备一间客房给Saber外,其他“客人”此时乱七八糟的睡在临时准备好的保暖垫上。
“不满意我的决定么?”
吉尔伽美什眯起了眼睛,言峰绮礼则表情极为平静,“不是这个问题,吉尔伽美什。我并不想干涉你的决定,只是把这么多Servant一起带回教会实在干扰到我的工作。”
“这可不是理由,绮礼。”
Archer不想再谈下去,优雅的坐起身,奢华的浴袍恰到好处的凌乱,裸露出恐怕连神明都自叹不如的完美身躯,不愧是原初的英雄王。
言峰绮礼注视着Archer就这样步伐轻松的走至那间Saber睡的客房。
不出所料,门果然上锁了。当然早已从绮礼那拿到了钥匙,虽然直接毁掉这个木门更为方便,但是为了不“打扰”到她的睡眠还是算了吧。
难得吉尔伽美什会有这样的认识,说起来也是很早之前就有了这种征兆的。只要一碰到与她有关的事,英雄王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也只有面对她的时候,这位高傲的英灵才会少许显露出极为罕见的温柔。
但是Saber未必会接受Archer的感情,不,与其说未必接受,不如说Saber根本不理解这种感情吧。
言峰绮礼无言地转过身,很快消失在客厅。
(第五章，真实的心（上）.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