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露娜彻底失语，“这，上帝没有性别的吧？”她心中想着，这个世界无论谁说到上帝恐怕都会说是——父吧，这也是父系社会的象征，但诺克提斯却
“——上帝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
上帝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
“这句话我感觉你父亲翻译时可能有点问题，到底是复数的上帝还是单一的上帝呢？而且上帝是存在性别的，这句话的含义可以证明，然而我为什么说上帝是女的呢，因为——他羞涩地说：‘我在园中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害怕，因为我赤身露体，我便藏了。’”
“伽拉姆居然是羞涩地说，加上他那个动作——如果上帝是大男人，就像澡堂里一样，男人干嘛要这样羞涩，即使躲也不用这样躲在树木里，这太唐突了，我感觉这个穆因不但是个女的，还是那种很漂亮的女人，搞得伽拉姆看见女神一下子...”
露娜捂住嘴巴，说：“太夸张了啊，但上帝即使是女人，也是年岁很大的，就像...”
“你忘了生命之果了吗？说寿以万年，这明显就是——能永葆青春的魔法，穆因可能活了两万五千年，而上帝可以活十万年，也可能是永生，那么穆因就永远能是少女了。然后，穆因无所不能，当然也拥有最大的力量，最大的美，就像太阳般光耀照人，月亮般晶莹圆润，”诺克提斯说着双眼放光，内心有种情感突然升起，拨动心弦，他看了一遍周围，心里像是装下了整个天地，抚着胸口说：“有大海般的浩渺，高山般的崇峻，天穹般的广阔，星空般的璀璨，上帝既然能创造出这整个自然，那么也拥有整颗星球所有的美，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上帝即是穆因，创世的女神，人类的始祖，万物的源头，星球的根源！”
露娜被激动中的诺克提斯感染，跳了起来，握住双拳说：“真的呢，上帝就是一位超级美少女呢。”
就在两人幻想中的时候，前来提醒他们到用餐时间的雷诺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敲了两下露娜和王子的脑袋，笑道：“啊哒，你们看美少女动漫看多了吗？”
“...”
餐厅中。
让诺克提斯期待的午餐终于到来，他感觉和露娜单独用餐是十分愉悦的事，更何况，戴涅布莱新奇的菜品让他很惊喜，他喜欢这种优雅的用餐氛围，外加高贵的餐具，精致的食物...
雷诺端上第一道菜品，一个白色的像是肉做的气球。
王子很惊奇，“这是什么?”
“黑松露布雷瑟全鸡。”
“又是黑松露啊，介绍下。”
“食材是取自我们南部的布雷瑟，这是世界上最优质的鸡，有严格的产地标志，喂特殊的饲料（玉米、荞麦、奶制品），供养在天然环境中，极具特色。”
“听起来比尼夫海姆流行的快餐店里那种大腿鸡要好多了。”
“那是当然的，尼夫海姆的鸡普遍被基因修改过，大大缩减了成长期，提高了鸡肉量，肉感软软的，一戳就一个洞，不过单价是我们的百分之一。”
“鸡在这个白色的气球里?”
露娜笑了一声，“这不是气球，这是牛洗净的膀胱，因为我们传统食用鸡——鸡一定要是完整的鸡，不像尼夫海姆，分成什么鸡排、鸡腿、鸡翅。至少我们皇室食用，都希望一眼能看出是只鸡，因此全鸡放在牛的膀胱内烹饪，就像这样，然后端上盘子在客人面前切割。”
雷诺端上后就熟练地用小刀切开膀胱皮，金黄色鸡从白色的皮中滑出，一阵引人食欲大开的鸡香味洋溢在餐桌周围，雷诺按两人的意思切割着鸡肉鸡腿，放到他们各自的白金餐盘里。
第二道菜是皇家野猪精肉饼，诺克提斯一边吃一边听露娜介绍。它由各种混合物填满猪的精肉做成一块圆饼，而且调味汁很特别，是黑巧克力汁，将香浓的巧克力酱铺在肉饼上，再加上些许猪血助稠，之后涂点稀奶油做图案，最后上面点缀几粒樱桃，样式非常精致，王子感觉很有情趣，他也不像以前过去那样大快朵颐地吃，而是和露娜一样，慢慢品尝，他们互相感觉心灵相通，享受着美好时光。
第三道是土豆脆皮鱼，露娜仿佛知道所有菜品的做法和特点，介绍着，“把土豆切成鱼鳞片似的切片状，涂上玉米淀粉和纯黄油酱，然后铺在鱼上作为鳞片。”
“居然是土豆，这么像。”
“鱼也是特制的，食材是最高级的胭脂鱼，先用锋利的小刀刮去鳞片、去除鱼骨，清洗鱼片，去除鱼刺置于烤纸上，然后在去骨鱼片上刷上蛋黄。”
“这么复杂，得多少时间准备啊？”
“所以佩兰和我们的厨师一个小时前就准备了，”
王子吃着赞叹道:“非常香嫩酥脆。那盘子里的黄油酱也不错。”
“那不是黄油，是柠檬药草加迷迭香奶油混制的酱料。”
接着，两小杯橙黄色贝汤端上，蛋黄酱、饼干搭配的水煮鹌鹑蛋，橘叶草莓、鱼子酱凉龙虾肉，莱茵香浓红茶、纯黑麦面包配草莓果酱陆续被雷诺呈上。
他们一边谈着戴涅布莱的美食、风情、人文、有趣的事，一边吃着食物，一晃眼2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用餐完毕。事实上，这些菜品虽多，但非常小巧，比如鹌鹑蛋只有一个，鸡也是小鸡，茶和汤的碗是袖珍碗，龙虾肉菜品里的肉很少鱼子酱到是很多——这是各国皇族的特色，他们把用餐当做一种奢侈的艺术活动，厨师都是出身高贵的绅士淑女，比如蒂法一家。和大众不同，他们觉得吃的饱不饱一点都不重要，关键在于享受。熟知自己国家菜谱特点和烹饪形式也是各皇族成员的必修课，是文化修养的一种体现，在宴会上，总有些人什么都不吃，专注解说菜品，似乎菜不是用来吃而是用来欣赏的，但这样也能让主人非常高兴——因为菜肴根本不够宾客们吃，这源自六神宗教要求“节制”的信仰，晚饭绝不能吃饱。所以贵族们总喜欢外表花里胡哨却食量很少的菜品。这种浮华的形式让诺克提斯一度很不屑，为此他以前晚上总要去厨房冰箱偷东西吃，他似乎觉得要吃得肚子撑撑的才满足。但现在和露娜的用餐过程中，虽然吃的不够多，他却觉得意外喜悦，丝毫没有为食物的量少而耍性子。和爱丽丝、蒂法不同，露娜似乎能理解他内心的最深处一样，一颦一笑都让他置身于一个甜蜜的世界，这是他从未感受到的，露娜的解说既风趣又详尽，让他觉得食物是如此美妙，虽然少，但吃后看着露娜的笑脸就感觉回味无穷。
下午在按约定去代达罗斯实验室之前，他们先去马杜克房间找莱妮丝，她一个中午都没有出现，诺克提斯想和莱妮丝一起找代达罗斯，认为莱妮丝的魔法经验也能起到帮助作用。
他们走进皇家图书馆，这座大型图书馆是伊欧斯世界最著名的图书馆之一，它建在菲涅斯塔拉宫对面，比王宫宽度更长，呈半圆形，规模庞大，气势雄浑，如一个宽大的臂膀包裹高耸入云的尖塔式王宫。
图书馆里，各种颜色相间的马赛克地板在灯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从门把、桌子、椅子到壁灯都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
除了一层一层套有防火、防湿的透明袋的书籍颜色较为单调，其他到处都显得金碧辉煌，无数雕塑、壁画、胸像陈列其中，天花板是椭圆的穹顶，上面布满六神与人的画像，有的是乐园图，有的是天国图，有的是宏大的战争史诗画作。在里面的人抬头一看，辉煌的长型画作跃然于眼前，往四周一敲，绚丽斑斓的壁画、雕花的廊柱，雕像围绕着你，连楼层之间螺旋向上的扶梯都被漆成金黄色的，诺克提斯进入时感觉自己被置身于一个充满神圣的金色世界，这是神的图书馆。
露娜带诺克提斯进入马杜克的住处，那是整座图书馆最不起眼的地方，是唯一门口有蜘蛛网和灰尘的房间。
他们一进门就听到阵阵争吵声，看到地板、墙壁上的一处处诡异符号和公式，像是演绎证明。
桌子前的莱妮丝左手持书本，挥舞着右手和桌子后面躺在安乐椅上的马杜克争论。
“莱妮丝，1+1并不一定等于2，它也有可能等于3，也有可能等于4，这和过去史前文明没发现时的地心说很类似，总有一天，人类会发现，1+1不等于2。”
“好吧，马杜克，即使真的有那一天，也是在证明1+1等于2之后，人们发现了证明的破绽，从而进一步论证。”
“那么有什么意义呢？1+1=2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呢，一旦弄清这个问题，数学界将迎来一次巨大的革命，以此为基础，很多的科学都能获得变革。”
“为什么？我真是无法理解，一个破数字游戏是怎么影响世界的...”
“至少比你的幻想更能改变世界，它是一切科学的基础。”
“即使如此，这个规律，并不重要，因意识才是万物的核心，是先有意识，再有物质，我想让1+1等于几都行，莱妮丝，所谓我思故我在。”
他们的辩论让一旁的两个孩子傻了眼，诺克提斯拉着莱妮丝的衣角叫她，而她没有反应，仍和马杜克争论着，露娜从两人的黑眼圈中看出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两人可能为一个白痴的问题吵了一夜。
“我思故我在也不代表物质和意识有先后，它们应该是同时存在并互为表里的。”
“不，这个世界只是你想象出来的，如果你是一条狗，对不起，这可能有点不好听。但狗的视觉、听觉和我们不一样，脑子也不一样，我们看到的认知到的世界和狗就是不一样的，比如颜色——物体本身没有颜色，是靠反射光来表现颜色，颜色是大脑的主观印象，好比黑纸！它是因为能吸收所有的光才是黑色，而它本身根本就没有颜色这个物理属性。一切都来源于光，而光是会骗人的，星球这么多物种，老虎、狮子、猫头鹰、人类、病毒、细菌看橙子可能都有截然不同的感受，这就是——物质世界是骗人的，所谓的眼见为实是错误的，世界毫无真实可言——全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世界是被主观想象出来的！”
“可那也不能否认物质世界的存在性，正因为它存在，它才能让万物感受，即使万物都有各自不相同的感受，即使你看你看白纸是白色的，有的看白纸是黑色的——而白纸可能并没有颜色，但白纸是真实存在的。而1+1=2就是要证明物质是存在的这个真理！”
“我不相信这是个真理，我认为这个世界类似一个梦——你有办法证明世界不是个梦，不是某个混蛋想出来的梦吗？也许我们的宇宙不过是一个异世界的白痴想入非非，睡美梦时的幻境，如果你不能证明，那么就代表有可能，而有可能，是指世界的本源源于精神和意志。因为在精神世界中，只有我一个人能存在，能有意义，好比你不喜欢吃苹果，那么天下人都喜欢吃都不能代表你喜欢，世界是因为我们意识的存在而被赋予意义，赋予善恶，没有意识，世界与我又有何干呢？”
莱妮丝撇了撇嘴说:“我现在总算是理解大家为什么叫你虚无主义了，但无论物质存不存在，真理一定存在。”
“真理即使存在，那也是意识，因为规律不可能用石头、海鸟、土地、火山代替，规律一定是种意识。”
莱妮丝看着他一时无语，而露娜和诺克提斯觉得自己要被两人带疯了。
“那我们回到1+1=2的问题，来思考一下，这的确是数学的基础，但你有想过，莱妮丝，你即使能证明1+1=2，那么能证明1+0=1吗？”
“?”
“我们来思考一下宇宙的起源，宇宙究竟是从一到万物，还是从万物到万物：你的原理是基于万物守恒，1+1=2，1－1=0，但你有没想过，也许宇宙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呢！宇宙开始于虚空，虚空产生了大爆炸，然后物质出现，能量出现，‘一’诞生了，一不是从另外地方、另外宇宙拿过来、转移过来的，一就是从无到有，而正因为世界能够从无到有，才能够一生二，二生四，四到万物，直至森罗万象。你一旦认定物质是世界的起源，那么宇宙根本不可能诞生，也不可能毁灭，因为物质是为了追求不变，而不变就是死亡，存在即是死亡，只有精神世界是追求变化，追求斗争，因为一成不变的思想根本就不是思想！存在即是创造，创造即是毁灭，一即万物，万物即一。大爆炸起源于虚无，诞生于虚空，虚无就是真理，而真理就是规律，是规律创造了物质，带来了万物，万物生生死死，存在、毁灭，毁灭又创造，依次轮回，不断循环，这就是不断的变化，变化即是生命，是虚无创造了生命，是虚无代表了真理，而这真理体现在意志上面，人们一向误解我，殊不知我的意志就是上帝的位格，真理的再现——强力意志是上帝的语言，宇宙的魔法！”
“...”
“所以莱妮丝，你不应该证明1+1=2，你应该去证明0+0=1”
诺克提斯和露娜大眼瞪着小眼，露娜一向爱幻想，但听到父亲这样的荒诞、虚空毫无实际可言的话语后，为这两人居然能够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分而敬佩，诺克提斯则觉得让莱妮丝从神经病中脱离出来，来帮自己检测魔法病——暂时恐怕不能做到。
“我即使愿意证明后者，那也必须先证明前者，我必须按照深浅依次研究，虚无也许是存在的，但我不可能浮在虚无之上创造出任何东西！”莱妮丝这样说道，突然之间，她面色惨败，直愣愣一动不动站了半分钟，然好似醍醐灌顶了一般，发出一声大叫:“啊！”
她的惊叫把房间弄得颤抖抖的，说:“我明白了，我从正面直接证明可能是错误的，我应该采用迂回演绎！先证明9+9，再证明7+7...1+2=3，就像微积分一样不断逼近事物的真实面积，也许真理不能直接达到，但可以无限接近。”
她扑上前，吓了房内三人一跳，紧握住马杜克的手说:“谢谢你，马杜克，我终于意识到了错误。”
莱妮丝突然转变的态度让马杜克不知所措，而诺克提斯则深深叹一口气，拉住露娜的手走出房间，显然莱妮丝是派不上任何用场了，他有点失望，莱妮丝虽然实力强大，但并不能给予他直接的帮助，似乎他的道路就像莱妮丝经常说的——只能由自己去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