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大男孩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温禾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的无心之语，已经触犯了男孩底线。
“对不起，我没想到……之前是我说错了，我为我不妥的言辞道歉。”温禾起身，对着庄沐秋轻轻躬身，“这次实验为期一个月，在虚拟世界中，人的感知将会被拉长到三倍，也就是我们有九十天的时间，可以在里面寻找庄博士的踪迹。也许我们能在这是段时间里找到他们的意识体，只要能找到，就能提取坐标让他们意识回归。”
庄沐秋讥笑着，“呵呵，这‘也许’的概率是多少？万分之一，还是亿分之一？”
“这次实验，是根据之前封存的实验数据的基础上进行的，并不会偏离上次实验区域多少，我们找到机会很大的。”
“五年前，你们和我说实验区域是随机的，现在又告诉我还能找到，是黑是白都由你们说，”庄沐秋摇头道：“有意思吗？五年啊，现在还来告诉我他们能找到，有意思吗？”
“当时的技术水平不够，还有……”
“够了，别说这些不现实的话，之前是你发的邮件对吧。”庄沐秋不想听温禾的解释，打断了她的话，“好好地却不敢挑明了说，非得拐弯抹角，从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庄沐秋仰头把杯中的水喝完，闭上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杯子丢到了一边，想到了一些事，看向温禾的眼睛，问道：“这次实验，是不是全是医院里，那些病床上的人的家人？”
温禾一时语塞，“关于这点我没权利告知你，不过我可以说的是，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庄沐秋对温禾的话不置可否，“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敢和我说可以找到我父母，你不会也不知道，我还有个十岁的妹妹要照顾，你又凭什么要我丢下我妹妹，去参加那个不知所谓的实验。”
“要是不去尝试的话，哪怕希望就在就在眼前，也无法把握住的。”温禾叹惜，无奈的说：“五年前实验室停电的时候，我在。”
“当时我是乔栎晴，乔老师的助手。”温禾双手交叠在一起，带着些许颤抖紧扣着，“那时我才从大学毕业，作为实习生参与了研发实验，什么也不会的我，只能给你妈妈打打下手，虽然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像你说的，我对实验了解的并不多，可我……我想把乔老师找回来，想让她看看，我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
温禾感觉自己有些失言，马上转移了话题，“在实验室停电的时候，我就在实验室门口。原本对实验可能出现的状况，有针对停电的预案。整个实验室是由主电源和备用电源同时供应的，哪怕停电也不会影响设备的运行。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那次大规模停电的同时，独立的备用电源也一起停止了设施供给。直到手动重启了电源，实验舱已经丢失了坐标。那时候我就在外面，只能看着乔老师他们一个个被转送到加护病房，就这么，什么也没做不了。”
庄沐秋看着陷入自责的温禾，不知自己该不该相信面前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也许只是演戏，也许只是博取自己的同情。
“我来找你，只是想请你帮帮我，帮帮他们，我不想他们永远只能生活在虚假的世界里。”温禾嗓音带着嘶哑:“这些年我一直不能忘记，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也不做的话，我想以后我会怨恨这样无力的自己。哪怕只有微乎及微的可能，我也想尝试去把它抓住，希望只把握在勇于尝试的人手里，等待，并不会让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你当心你妹妹的话，我可以让我朋友代替你照顾。当然，要是你愿意参加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并不是太长，这次实验我会全程参与其中，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他们。”
庄沐秋抿着嘴唇，疑惑不解的望着温禾，“我可以相信你吗？非亲非故，你有这样做的必要吗？”
“乔老师待我很好，我从没见过像她那么温柔的人。开始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经常犯错。乔老师从没责怪过我，是她让我感觉自己并不是那么的无能，她教会了我怎么做人，在没有人看好我的时候，只有她告诉我应该执着于自己的梦想，如果没乔老师…”这些深藏在心底的往事，她没和别人说过，那样会显得自己软弱无能，刚才看见庄沐秋悲怒的模样，触动了她心里那根脆弱的弦，引动了她一直以来克制的情感。
温禾惊觉，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刚见面的人说这些，略显尴尬的转移话题:“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乔老师常和我夸你聪明，说你妹妹多么的可爱，还说实验结束了，就带我去看你们……”说到这，温禾突然沉默了。
“别说了，我会考虑的，你回去吧，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这是我的ID，你想好了可以和我联系。”
庄沐秋扫了一眼温禾手环上投影出的ID交互码，摇头道：“不用了，要去的话我自己会去，我知道在哪。”
“原来那里改建了，新的实验室转移到地下，到时还是我等你好了。”
看庄沐秋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温禾走出活动室关上了门。房间安静了下来，庄沐秋将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很久以前，理智就告诉他别再去想父母的事，可他也不想再看见妹妹的哭泣。
晚上，庄沐秋在虚拟商城里，给妹妹挑了一条粉水晶的手链。比起手机，这种异形交互终端要方便许多，只是他用的习惯了，也没有想换。
除此之外还有像戒指，项链都可以植入终端芯片，然后再加上虚拟触控外设，就可以实现自由往返虚拟现实的生活。
幻世科技就是通过这项技术，成为现今全球首屈一指的集团企业。之后在次级机器人未完全发展起来的时候，将其吞并，更进一步让人们在生活中方方面面，都离不开它所提供的服务。
比如现在在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童牧院士，和他的空间折叠技术，也是在幻世的支持研发下进行的。
庄沐秋的父母以前就是在幻世名下，进行开发虚拟现实交互一体设备的研究员。
近期，幻世还推出了神经链接的芯片，只要将芯片植入神经系统，不需要任何外设，就能给予脑部信号，让人从神经中枢直接感受到虚拟世界的一切，据说以后还能将现实和虚拟重叠在一起。
这种东西对庄沐秋来说，不可能用身体去尝试。
相比起来蝶梦计划还显得安全一点，只是多了个维生舱，让人能长时间驻留在虚拟世界里。
可即便是这样，出了意外还是无法再挽回的。
把水晶手链的到货时间，设定到了妹妹生日的那天，庄沐秋看见社交聊天界面上，苏筱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庄沐秋哥哥，幻世那边有来找过你吗？”
“今天刚来过，你是怎么打算的？”庄沐秋回应。
看来和温禾说话时，自己所想的没差太远，原蝶梦计划参与实验人员的家属，估计都在他们这次实验的邀请列表当中，而且都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察觉。
“那你呢？你去不去？”苏筱问。
“我还没想好，这边有事，没那么多时间。”
“他们说去了就可以找到我哥哥了，我想去找他，只是我一个人害怕。”
苏筱的年纪比庄沐秋小几岁，庄沐秋眼里苏筱是个比较黏人的姑娘。出事后两人见过几次面，庄沐秋有点怕她，每次说起她哥哥就哭得梨花带雨，让人没辙。
苏筱的哥哥也是一样，现在还在睡着，一直没能醒来。
“后天吧，如果要去的话，我给你回信，”
“嗯嗯，我等你，你去我就去，有人陪着就不怕了。”
庄沐秋摘下头盔，从床头柜里拿出药盒，倒出一粒蓝色的药片，一直以来他睡眠就不好，不吃的话今天这一晚应该又睡不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