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XII.记忆断层
“有人敲门，我去开一下。”
打开门，一个身着工作服的怪人出现在我面前。
“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是NHK的收费人员，请问您家有安装电视机吗？”
对方的态度还算谦和有礼，我也就没太戒备，毕竟人家只是个收费的，生活也不容易。
“是的，我家里有，但是并没有装上。”
“那么，”他掏出一张记录单，“由于您安装了（？？？）电视机，每个月就需要缴纳两千日元（￥122）的受信费。”
“可是我们家的电视自从买来就没有看过啊，连包装盒都没有拆。”我觉得莫名其妙。
“请问我可以确认一下吗？”
“好的，请看。”
我没让他进门，而是把大盒子拖了过去，再拆开包装给他看。
我确实没说谎，佐伊当时买来电视发现不会安装，就丢在储物间里，准备找时间卖掉，但是这两人也属于不大靠谱的类型，就忘记了。
“您的手机，应该不是iPhone吧？”
“是的。”
“那么，它应该也可以接收到电视台的信号，您仍然需要支付受信费。”
什么？我没听错吧？我为什么要费事去看NHK的节目呢？YouTube上那么多优质视频不香了吗？还有这是什么神逻辑？只要我有设备就必须要交钱？你丫怎么不去银行抢钱啊？
我的大脑空白了一秒钟，但是收费员还在门口等着，我也不能一直沉默。
我干脆掏出自己的护照：“我不是日本人，对这些规定不是很了解，现在也没有现金。”
“您的日语很不错，有些用法确实是本地人才会使用的；而且，您至少应该拥有银行卡、Facebook、WhatsApp、Alipay、WeChat、Tiktok中的一个吧？”
【Facebook、WhatsApp和抖音也有支付功能哦！】
“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看过NHK的节目啊？”
他直接掏出一张纸，同时说：“法律（ほうりつ）たから、ルールたから。（这是法律，是规定。）”
哪门子法律或者规定会允许电视台强收受信费的啊！？
我一看，那是放送法第六十四条，大致意思是：“如果安装受信设备，就需要按照规定缴费。”
“但是，放送法六十四条后面还有一个‘但是’哦，”樱突然插嘴道“后面跟着‘但是，如果接受设备的主要目的不是接受则不在此列’，我们的手机的主要目的是打电话和上网，并不是为了接受NHK的电视信号。”
他还是不走，仍然坚持说这是违法的，并特别提醒我们有被起诉的风险。
佐伊刚才一直在里面磨磨蹭蹭，此时突然冲出来对着收费员大喊：“너지금무단침입이야. 고소할거야！（你这是私闯民宅我要起诉你啊！）”
【YoudaoTranslateisSHIT！谷歌生草机都比它准！】
这一下，那收费员就直接懵了。
他终！于！走！了！
“哎，你是不是日本人啊？”
“如假包换的日本人。”
“那那些韩语是怎么回事？”
“你看，”她把手机给我看，“谷歌翻译，下面还有罗马音注释！”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是日本离韩国比较近，万一碰上会说韩语的就完了，听姐不是，听我的，用阿拉伯语。”
“其实你就不该开门，下次长个记性，NHK的收费员大都很烦人，有些甚至会在小路上堵人，专门等着你快到家落单的时候要钱，末班电车上也不是没有。”
“知道了，玩会游戏吧。”
茉奈是被装在一个“家庭用保温泡沫塑料板”的大箱子里空运到日本的。
还特地用了加急件，从北平发出后十个小时就到了。
我打开箱子，把茉奈放出来。
佐伊好奇地戳了戳茉奈的脸，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大姐姐”，吓得茉奈赶紧躲到我的身后。
“你是谁……的说？（あなたは誰（だれ）ですか……です。）”
嗯，说了两遍です，看来没被掉包，是真的茉奈。
“呜哇！太可爱了叭！居然还有口癖！快来让我摸摸！”
“不要！”
茉奈赶紧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不可触摸的形态，然后躲进墙里不再做声。
最后还是我把她拉了出来，希望她能凭借记忆找到之前出事的神社。
江户川区某山
“诶？到底哪里去了的说？”
“我觉得你可能找不到了，这地方是我之前倒卖茶叶的地方，我恨熟悉，你出事的时候是几岁？”
“好像十岁吧？记不清了的说，然后在血猎应该是被关押了……好像六年吧？这个真的记不清了的说。”
“你确定是这座山？”佐伊十分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六年前我早就走了，但是……”
“这里从来没有什么神社啊。”
剩下三人的脸，在刹那间变成灰色。
“从来没有？你……你在开玩笑吧？茉奈妹子应该不会骗咱们吧？的说？”
得，樱被同化成功了，但现在根本不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我追问道：“你还能努力想想这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尽量努力努力，能多想起一些就多想起一些。”
“唔……我记得那时候，好像就已经去过葛西临海公园坐过摩天轮了的说；还有小松川赏樱大会也很热闹的说；啊，我经常去XX公园玩的说……”
“去过YY公园吗？”
“没有的说。”
“确实，这个YY公园四年前开始建设，而XX公园则是二零一零年开放，时间差不多吻合，但是我也没骗你们啊，你们可以找个老人来问问，这座山上从它诞生之日起从来没有神社。”
佐伊怕我们不信，还真的找了几个老人，他们都很肯定的说，这附近唯一的神社离这座山有三公里远。
诡异就诡异在，茉奈记得一些非常难以注意到的细枝末节，比如，她知道山上有一座缺少顶部的小佛塔，而且离佛塔最近的树上还有她当时和一些野孩子觉得好玩而刻下的“结义誓词”，她还找到了曾经居住过的小屋，但是已经被风毁得差不多了。
但是，我们问她一些大事，比如“那年的天皇是谁？”或者“首相是谁？”这种，她都不知道，但她明明知道六年前的天皇应该是明仁。
——你出事时的天皇是谁？
——不知道的说。
——二零一四年的天皇是谁？
——明仁天皇的说。
你说奇怪不奇怪，相当于我知道一加二等于三，但却不知道二加一等于几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