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XXIX.两天前
两天前的一夜
漆黑的夜幕之下，一条灰蒙蒙的公路笔直地指向远处的英吉利海峡，上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夜已经很深了，边境的警卫打着瞌睡：没有人会闲得发慌在这个时间开到英国去。
但是今天不一样。
没过多久，一辆德国汽车就掠过爪子一般伸向天空的一棵棵树，轮胎碾过沙粒的“沙沙声”清晰可辨。
“真是麻烦死了，还得到英国去找这个玩意。”驾驶着汽车的年轻女孩快速划着手机屏幕，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就像看到大餐的饭桌上有蟑螂爬过一样。
“我们已经很幸运了，”副驾驶座上，一个明显显老、面容干瘪、肌肤不丰的女人疲惫地应答，“至少手中多了一个筹码，别的血族可没有这种机会，还有，后面那位仁兄血管里的东西可比我们要取的玩意美味多了。”
“对极了，”年轻女孩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给人一种生锈齿轮摩擦的感觉，“对了，你应该没有趁我们不注意吸过他吧？小天使？”她没有回头，但谁都知道，她在对后座说话。
一个留着蓝色波浪发的小女孩正把手放在腿上，很拘谨地坐着，听到“小天使”的称呼后，她原本就低着的头埋的更低了。
与能说话却一直沉默着的女孩相比，她旁边的那个被五花大绑、嘴巴上还贴着防水胶条的男人就不老实多了，他嘴里不断发出低沉的问候声——带“妈”的脏话，因为不断地挣扎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他的额头涨得通红，显然是车里唯一一个人类，他如果可以动，一定早就干掉了其她人，而在他撕碎车里的三个吸血鬼之前，他必须先撕碎身上的绳子和封住嘴的胶条，而问题在于他暂时做不到这一点。
车入英国，年轻女孩把车停在荒僻的野外，“我们很快就回来”，年轻的血族用警告的目光看着一眼不发的少女，“管好他，同时管好你自己，否则我会送你去见上帝，有兴趣了解一下吸血鬼见到上帝他老人家会遭到怎样的处置吗？”
蓝发少女闭上眼，没有理会。
开车的血族撇撇嘴，背起空的双肩包就走。
男人踢了女孩一下，女孩心里莫名一惊，但她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把自己美丽的蓝发卷在手指上玩。
男人使劲弯曲着身体，以更大力量踢了女孩一脚。
“您能安静待会儿吗？”女孩忍无可忍，用十分娇软的声音嗔道，“我也不愿意您被如此粗暴地对待，可是我说了不算，要是闹出什么乱子，那两个恶棍会让我们都有好果子吃的。”
她扭头一看，男人正痛苦地挣扎着，好像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快要爆炸了一般。
“P，PEE……”
好在，“小便”这个词只有一个音节，女孩红着脸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体内要爆炸的东西是膀胱。
“呃，这样吧，”女孩用试探性的语气说，她仍不敢解掉绳子，“我把您搬到车下面，然后帮您拉开拉链，怎么样？”
男人如同看到了救世主一样，捣蒜般地点着头。
女孩努力把“解开拉链”的画面从脑子里踢出去，她把男人扶正，然而——
身子被扶正的一瞬间，男人猛地一蹬，女孩的头撞在玻璃上，直接晕了过去，男人很快咬断了手腕上的绳子，然后打开车门把女孩丢出去 。
他步履蹒跚地翻到驾驶座，颤抖的手几次才成功插好备用钥匙。
然而，那钥匙里的芯片被换了，被启动的不是发动机，而是另外的东西。
爆炸声响彻整个夜空，灼热的烈焰像海浪中的泡沫一样翻滚，随即欢呼着升腾而上，被火球包裹的轿车很快只剩下一个影子，并且还在渐渐扭曲，变形。
无论是转瞬而逝的火光还是活生生的人类，黑夜注定不属于这些印象太过于暖色调的事物。
现在
公众的态度让我感到意外，他们没有着急去确认吸血鬼消息的真是与否，而是先要警察放掉无辜的人。
我随便拉住一个穿着斗篷的男孩，他看起来比较好接近，问他：“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吗？”
然后气氛就变得很尴尬：他不会英语，我不会法语，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干站着。
好在，霁来救场了：一些学校会把法语作为必修课。
“他的大意是：不知道，只是有个警察说他们抓到了吸血鬼，而且被抓的那个女孩的头发是蓝色的，看着也是小孩子，所以有很多人相信真的有吸血鬼。”
我用极其讽刺的语气丢给他一句：“那你觉得我染的白发像不像吸血鬼？”就把他留在原地发愣，我自己则快步走开，要是在这里被发现，一定会引起更大规模的轰动的。
掏出手机，推特的第一条热搜就是“法国巴黎发现吸血鬼”。
我想领着大家走入警察局，可是却被保安认作示威者而被拦下了。
我不断告诉他们，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可是他们却丝毫不领情，其中有一个人甚至告诉我，“就是总统亲自来也不行”。
在门口等了整整二十分钟——足够广大网民对这个新闻发酵三次，才有一名警官出来。
他示意大家安静，等示威者们和看热闹的路人全都安静下来，他才举起扩音器喇叭：“各位巴黎市民，各位外国友人，我们对一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起因是一名警察毫无组织原则地宣称一名法国公民是吸血鬼，还一口咬定她是杀人凶手，这不仅是对她人格的极大侮辱，更是司法体系的不健全！我们将严查这种现象，同时审查涉事警员（省略）……与我们的国家格言‘自由，平等，博爱’是完全背道而驰的！我们会自觉接受公众的监督，有意见的话欢迎随时投入警局信箱，谢谢大家！”
果然，警察局是不会承认的，而某个可怜的警员就会被推出去垫背。
我刚想打电话告诉玛丽娅最新情况，那名警官就来到霁身边。
“您是江舟小姐吗？”
“不，这边的才是。”
“哦，抱歉，上级已经接到通知，您可以去探视莉迪娅小姐。”
然后，他眨巴眨巴眼睛，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您和莉迪娅小姐都是真正的吸血鬼吧？”
“不错，你应该签署了保密协议吧？”
“那是当然，您请。”
很快，我就被安排在一间审讯室里面，无关人员除了妹妹都不被允许进入，特殊的桌椅被搬走了，换上了普通的家具。
我坐了大概有十分钟吧，那个叫莉迪娅的女孩就被全副武装的警察押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