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个人盯着从未见过的稀有金色钢龙感叹造物之神奇的时候,那只金色钢龙居然张开双翅、遮天蔽日的两对华丽巨翅扇动产生上升气流,从它原本盘踞的巨轮上升空。
升空后它又放缓翅膀扇动的频率,乘风降落到斜海上了。
金色钢龙本质上也只是钢龙而已,所以对于斜海来说从白银层来的它也是外来者,也可以像探险家一样站在斜海海面上。
顺带一提小蜘蛛能跟着十三号在海上走也是差不多的原理,她在基础设定上被小绒球改成了“十三号的私人所有物”所以对于斜海来说也她不再是斜海原生生物、而是外来者了。
近距离站在金色钢龙的面前才让人意识到它与人类之间体型的差距,哪怕它把展开的翅膀收在背后、这般庞然大物趴在人类面前时看上去还是犹如一座小山。
“你们是来杀我的吧?”
谁能想到和传说中的金色钢龙的相遇会是这种神奇的展开,刚刚还打算各自进入战斗状态的几人大跌眼镜,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大家遇到它之前的想象中,大概都是队伍中所有人拼尽全力最终斩杀神龙,替食人无数的悲伤巨龙带来终结。
可它竟主动放弃飞翔和远程声音攻击的优势,主动降落在几个人类面前,还开口说话了?!
见几个人类没有回答,它接着说道:“我曾惧怕过死亡,但数百年的生命当中我发现:我的生命没有意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活着。”
如此近的距离下,几人虽然带着护耳凝胶但这种几乎在它脚底的距离下几人应该也会受到重伤,可他们现在连一点不适感都没有——由此可见金色钢龙是在用某种特殊的方式和他们交流的,也就是声音是直接变为探险家可理解可接收的话语进入他们脑中的。
这种交流方式比小蜘蛛和十三号之间的沟通更为高级,即使是并非机械之躯的人类探险家也能听到。
“从一出生我就因这身能反射光的外表遭到一同诞生的兄弟姐妹攻击,我那时出于对生的渴望杀了他们,这让我后悔至今。”金色钢龙说着说着,竟把头伸下来直视着几位探险家的眼睛,神龙不怒自威的压迫力令几人感到光是站着都有些困难:“因为这身能反光的身体,我的一生都不受待见。”
对于人类来说是神圣的颜色,对于它来说却是与生俱来的恶毒诅咒。
“被赶出巢穴之后我学着你们这些探险家云游这座岛的每一层,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并试着找到属于我的归属。可我终究是你们口中的......来自白银层钢龙,除了白银层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我的家。”
“但我的家根本不接受我。”
“我从未选择被生成这样,没得选。我曾经因此愤怒过,屠杀了不少人类和其他生物。”它闭上眼睛,几人感觉来自它的压迫力一下子缓解了不少:“是时候结束了,让我解脱吧,身为天使的你应该做得到吧。”
金色钢龙说它如今的身体太过于坚硬,这座岛根本就没有能伤到它的东西。但几天前它感受到了“一个天使会来”的未来,于是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了。
十三号原本还被眼前的“会说话钢龙”吓到,但听到这番话后一下子反应过来,从之前遭遇蜘蛛皇后的经历中智商正常的十三号不难总结出一个发现:这些能交流的机械生物们总是称自己为「天使」。
金色的钢龙,请你告诉我。「天使」是什么,我是谁?
“这样啊......”钢龙再次叹了口气,娓娓道来:“用你们探险家的话来说天空岛里每一层都有栖息于那一层的生物,比如白银层的钢龙、铁之层的巨乌贼等等。”
“天使是黑金层的居民。”
天使是......黑金层的居民?我是......天使吗?
一个不得了的真相似乎将要浮上水面。
“不过我也没办法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了,按理说天使只有每隔三千年会离开黑金层确认一下每一层的规则都有在正常运转,但你明明是个天使却......却当上了探险家。”
头好痛......
重磅炸弹般的消息冲的十三号脑壳疼,她失去记忆的那五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遇上那个少女,那个记忆中让她来天空岛寻找存在的意义的女孩究竟是谁?
「最后的指令:去弗朗提尔的天空岛探险吧,寻找存在的意义」
啊咧......我在哭吗?
原来我会哭噢。
就算发声器被破坏,十三号还是发出了令人听了会感到心碎的抽泣声。
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好不甘心,好痛苦。为什么要让我体验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如潮水般灌满她的脑海,随后又不知为何变成满腔怒火,一个莫名其妙的记忆片段突然被回想起来:
“哈哈哈哈哈,大懒虫十三号!再不快点穿好衣服起床,我就要去把松饼全吃了喔!”“诶,怎么这样。至少也让我尽尽女仆的职责、喂你吃吧......”
是那个在之前的记忆片段中惨死于地下室的女孩,她依旧带着那副沾满灰尘的护目镜,身上却穿着无比高级的正装,看上去颇有一副大小姐模样。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会和她生活在一起?这段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然后突兀地连接到另一段:
“为什么要让我拥有人类的情感!为什么只有我是残次品!为什么要让我体验这一切!!”花容失色的十三号跪在地上,抱着女孩早已失去生命力的尸骸仰天长啸:“总有一天,哪怕是用爬的我也要爬回去、踏平神选之地!!!”
回忆结束后十三号早就哭成了个泪人,无处发泄的莫名怒火汇聚在即将扣动扳机、抖动不已的指尖。叹息之铳的枪口对准金色钢龙低下的头颅,刀身震动发出令人不安的嗡鸣声。
“十三号!不要失控,不要再犯下当年的错了!”小绒球连忙跳出来,它发现自己的失职——借着十三号突然剧烈波动的情绪一下子破解出两段记忆,它自诩是高级智能助手却花了这么久来修复十三号的记忆,一激动就马上播放给十三号了。
失策啊,应该至少等十三号缓一缓之后再说的。
当年的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啊,除了让人感到悲伤......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金色的钢龙,你错就错在害我想起过去了。我要让你在死之前受尽折磨,让你痛恨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让你......
它只是跪在十三号面前,欣然接受即将到来的终点。
“啪!”
清脆的响声,两行泪痕清晰可见的脸颊上多了一道红印。
“既然会痛苦,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回忆过往?”
十三号第一看见她对自己生气的表情,她和自己在一起时脸上一直是一副看起来有些假的高雅笑颜......为什么她在这里。
林笑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十三号清脆的一耳光:“如果觉得痛苦的话,逃避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