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自由活动时间。
兰诺的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除了兰诺自己。
大部分人都出去浪荡,打球,或者找个有网的地方玩手机。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
为什么兰诺没人陪?因为她没有朋友。
生活将她孤立,只给她留下一座没有港口的小岛。
为什么兰诺没有随波逐流?因为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生活已经埋葬了兰诺的兴趣,剩下的,都是些残羹剩饭。
亚瑟算是玻璃碎瓷中的一颗凤毛麟角的珍珠罢。
''魔法的确是沟通人与神灵的桥梁,不过,这个桥梁的所有权却是在神灵手中的。''
兰诺眼神黯淡地读着魔法书上的内容。
她身边罗列着一堆页面发黄的书籍,清一色的冷色调,让人眼里失光。
冰冷的水泥墙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活力。
就连身上穿的郁金香般的校服也无法从中逃脱。
沉重而压抑的黑暗随着太阳的向西滑动而向兰诺身边蔓延。
此时此刻,在兰诺旁边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是故人切塔!
真的是活见鬼了。
但仔细看看。
切塔并不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他有着鲜明的打扮,虽然他的穿着和形象跟历史上的描述有些出入,但是风格类似。
他身穿有自己家族标志的外衣,左胸前挂有一枚勋章,右胸前别有一朵海芋,同时外衣并没有将扣系上;从而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件主色调为蓝色的衬衫;他的裤子很宽松,单单是看就能想象到跑起来会有多么的潇洒;他的头发飘逸,同时带有一个色彩斑斓的笑脸面具,从面具的孔洞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眸子里闪烁着的星光。
他非常安静,沉默不语,但仍然无法阻止他的活力散射开来。
他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瘦削的双手。
随后,
手指在空中滑过道道轨迹。
像是一名乐队指挥。
姿势放荡不羁而不失风度。
他的手中向四处播撒着魔力。
逐渐,
周围的一切似乎获得了生命,蠢蠢欲动起来。
黑暗迅速褪去,压抑变成了解脱,枷锁换成了翅膀。
水泥墙也因此而升温。
''嗯......''
这时,兰诺注意到了一些刚才没注意到的东西。
她眼中的色彩逐渐绚烂起来,让人的眼有些迷乱。
原本发黄的,枯燥的书页也换成了颜色拥挤的插图书,里面的魔法字符发光发热,从书中跳出来,随着切塔手上的节奏热舞起来。
兰诺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她并不感到惊讶,但是原本跟深海一般深沉而冷寂的心慢慢浮出水面。
''切塔......''
她站起身来,眼神温和地看着面前这个装着随意而不失庄重的男人。
切塔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兰诺,接着手就停了下来。
切塔停下后,书上的字符自己组成一个个节拍成为乐谱。
切塔随性地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对着兰诺随手一滑。
她原本穿着的校服变成了一件轻便的骑士甲胄,腰间是一柄短剑。
兰诺惊喜地看着身上的衣服,正和她的心意。
她已经无法言语,激动得不能自己,眼中也放出了消散已久的光辉。
切塔又信手一指,指向窗外。
兰诺明其义,很快转过身去。
由于是专门的女骑士装,是配有战裙的,兰诺转身的时候,战裙也随之如孔雀开屏般铺展开来。
不知为何,两个桌子间狭隘的空隙竟能支持裙子张开。
''!!''
兰诺视线摇晃了一下,因为她看见,
外面的铁十字架正独立在一片浩瀚海域之上,其上立有一只白头海雕,张开翅膀正准备翱翔。
它准备飞向的,是头顶的不尽深空。
这时,
一股莫名的清凉的香气扑鼻,飘进了兰诺的心房,弥漫在脑中。
她的手颤抖着伸向温度尚存的玻璃,
带有钢铁手套的手碰到玻璃并没有发出想象中的乒乓声,而是异常自然地贴了上去。
她的手指紧紧地贴住玻璃,然后慢慢弯曲。
伴随着指尖滑过玻璃的吱吱声响,
手,握成了拳。
''这,这就是自由吗?''
兰诺张开嘴,憋了好久,脸都红了才说出这句话。
她转过身来一脸期待地看向切塔。
眼里甚至出现了一丝微波。
''额......''切塔的喉咙刚发出点声音,甚至连头都没来得及动一下。
一片混杂的声音就从教室门口传来,迅速充斥了整个空间。
切塔和字符以及刚才所诞生的一切,都''嘭!''的一声散作浓雾。
杂音如潮水,如狂风,将这片浓雾吹出窗外。
都散了,都消失了,重新落入兰诺视线的,
是更加冰冷的水泥墙;
是一排排僵硬的书桌;
是熙熙攘攘说着兰诺听不懂的话的同学。
兰诺伸出了手想去抓,可是手中的只是一团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空气。
他们没有注意到兰诺刚才的奇怪举动,仍然各顾各的。
兰诺的眼再次回到刚开始的那种惘然,收回了手;一层迷雾蒙住了她,让她看不清世界。
他们没有注意到兰诺的怅然若失,仍然有说有笑。
兰诺的脸色回归正常,她垂下眼,凝视了会儿地面,又坐回座位。
她顺势将视线滑向窗外。
外面也跟平常一样,地下是一片青绿,还有一个独立的看上去冰冷冷的铁十字。
最后,她的双眼回到了魔法书上,字符没有改变,只是,现在看起来有些扭曲。
这时,她的嘴角有了一丝丝,几乎看不出来的弧度(比蒙娜丽莎的还小)。
同学们都形成了自己的交际圈,想要融进去恐怕为时已晚。
没有融进去的人也基本上都联合起来组建了一个四不像的交际圈,完全自己说自己的,乌合之众。
而兰诺就如开头说的那样,兰诺没有融入任何一个交际圈。
同学们基本上都回来了,距离上课也只剩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兰诺能干些什么,读书?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看的可是大魔导师级别的魔法书,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兰诺这种级别的,要看懂一个魔法阵至少要一个多小时,这也仅限于看懂。
兰诺合上书,放在一旁。
''做下上课的准备吧。''
她俯下身子又要去抽书。
''emmmm,又忘了......''
看着满桌斗的书,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要上什么课。
无奈,只好再问一下后桌。
兰诺的后桌倒是人挺好,对兰诺的性格并不十分反感,并且还是做了兰诺两年的后桌了,对此只能说两个字:特么缘分。
她叫谭妮,短发,皮肤有点黑,是个活泼的女孩,个子跟兰诺差不多高。
是除了亚瑟外跟兰诺说话最多的,因为兰诺总是忘记上什么课。
除此之外她和兰诺的交流还是很少的。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慢,可能是由于日字当头的原因吧,光与时间一样,下滑的很慢。
不过一个消息倒是让时间加速流动了一下:还有一周就要期末考然后放假。
同学们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阵唏嘘声,因为要期末考了。
然后又开始欢呼雀跃,声音大到要掀开房顶,老师压都压不住,因为要放假了。
只有兰诺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放假和上学对于她来说没什么两样,都是充满恶臭的世俗气息的日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四节课,人们才从即将放假的喜悦当中回来了,毕竟是一周后的事,该学习还是要学习的。
兰诺听着课,但并不走心(这节是政治课,贼无聊)。
她听着巨讨厌的课程,心中十分烦躁。
就是这个时候,切塔再一次莫名出现了。
在此之前,切塔从来没有一天出现两次过!
他站在讲台上,看着讲台下面的人们。
这让兰诺眼前一亮。
而其他人却都看不见切塔。
他们想听课的听课,不想听课的也装着听课(政治是期末考必考的,而且占有很高的地位)。
切塔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魔法棒。
魔法棒在切塔的手中快速转动着,完全跟切塔融为了一体,随心所动。
切塔开始加速,手中的魔法棒越转越快,然后他抛向空中,用魔法维持住状态,并继续加速。
终于,魔法棒的速度几乎超音速了,发生了音爆。
bong的一声。
声波以魔法棒为中心散去。
声波扫过的地方的开始群魔乱舞。
黑板上的字也开始扭曲,转动,就跟中午时的字符一般,它们也飞了起来,在空中拍成一排,如同一个个小蜜蜂。
一切都不重要了,兰诺再次沉浸于这个世界当中。
切塔停下了魔法棒,开始随性指挥这些文字。
他跳来跳去,从这个桌子跳到那个桌子,再跳到下一个桌子。
旁若无人。
转一圈,再转一圈,手中的魔法棒挥舞着,空中的文字摆成各种造型。
兰诺的视线随切塔的移动而移动。
唰的一下。
切塔的魔法棒指向了兰诺。
文字飞向兰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兰诺的头部绕了好几圈,然后乖乖地飘到书上去。
''下课吧。''
老师这么一句话才将兰诺拉了回来,切塔也随之消失了。
兰诺精神恍惚,费了好大劲,回过神来后老师已经走了。
''呼。''
她喘了口气,擦了擦头顶的汗。
嗯?汗?不是开着空调呢吗?
她低头一看,书上记满了笔记,再一想,脑子里的确记住了些。
她的脑子里就跟进了水一样茫然。
她变得不知所措,但还是想要坦然接受。
内心里挣扎了好久。
她抿了抿嘴,擦擦眼。
最终接受了现状。
''哦,嗯,就这样吧,应该也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