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甲方了。”
在卫师然心里所谓甲方乙方就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即甲方使劲儿提高端要求，乙方接了活像吃砒霜一样缩寿。卫师然环着手闭眼思索，有稳定的甲方，总好过在网上普遍撒网。
成为家犬的他已经忘记自己刚才还想着不能因一位客户放弃整片森林，反倒是乐滋滋地分析起甲方的情况来。男孩心，海底深，翻脸比翻书快百倍。
原来银发妹叫因特·乌艾布啊。这种起名方式在本国还挺少见的，难道是外国人？卫师然悄悄抬眼，趁因特在分合同他打量起因特的脸。看着并不像电视剧里他乡人的相貌，反倒是能上乐园APP美少女榜的外形，说是没出道的预备役国民偶像他都相信。
可合同上因特所在的地址——飞鸟大道可是出了名的富人区，周边时常有豪车出没，偶尔还会上报上新闻。普通的偶像练习生可赚不了那么多钱住在这条路上。
不过卫师然决定识相地闭嘴，不探究金主的钱究竟从何而来，他也不介意，只要最后他的劳动所得能进自己口袋就成。
因特把两份合同分好装订，一份给卫师然，一份收进包里。卫师然手拿沉甸甸的合同，有种自己成为社会人的错觉，从此以后自己的小日子就有保证了。
单次拍摄估计在4-6小时内完工。若是按照每个月拍4回计算，一个月能挣个块五六千块钱。在南山区周边租个单人公寓绰绰有余了！有活接自然也有成品图发，等自己的花酱号涨到五万订阅，他再接点广告做做推广，月入一万不是梦！
再也不用省吃俭用买漫画了！
“还有别的重点，你翻到第二页第五行。”
乙方需在三个月内让森森·福瑞丝特于乐园APP上的订阅数量超过二十万，一年内达到一百万或以上。如若数据不达标，乙方后果自负。
卫师然震惊地看着因特扬起嘴角，这个数据有点多吧，狮子大开口，不怕噎着么？
乐园虽然用户数量多，入驻的明星屈指可数，大部分花酱从零人气打拼，草根出身订阅量百万以上的花酱师然只知道两个：萌宠区的“吸猫超人”和以嘴臭出名的“SB快打钱给我”。前者似乎是在经营猫舍，每天更新诸多猫片和猫咪换装的照片，吸粉无数。其中有只伯曼猫叫大哥大，肌肉健壮，爪爪附近的毛是纯白的，卫师然喜欢得不行，在吸猫超人的订阅选项里给它买过不少小零食，换来成堆的大哥大明信片。后者红的路数师然始终未解，每天只在乐园上发一些“快打钱”、“今天大家都爆炸吧！”诸如此类的内容，评论区里却留言无数，大家都夸他可爱，直接打赏。当有人评论是不是他的订阅者脑子有问题时，他便会回复“杀了你妈你才有问题”，话语粗暴但备受订阅者喜欢，还送他爱称——人间杀妈客。
卫师然在乐园建号前，用小号调查了乐园哪些花酱受欢迎，哪些做法讨人喜。他没猫，自然做不了萌宠花酱，而乐园上试图复刻“SB快打钱给我”的花酱都达不到其热门程度，甚至还会被冠以学人精的称号，卫师然不想做也做不了。于是他最终选择了保守路线，当一名摄影花酱。
不过，即使是剑走偏锋的那两人，卫师然也不确定他们俩能做到合同中的要求。
“这合同不成立吧……”卫师然退缩，音量越来越小。钱虽好，但这个订阅数真是无稽之谈，把他生吞活剥了都做不到。
因特敲敲手机，用嘴形无声强调第五行的重点：后 果 自 负。
卫师然默默扶额。后果自负自然是Shrine小吃货的真身依旧会被曝光给说给美少女栏目。因特这如意算盘打的，把他的把柄牢牢捏在手里。卫师然当的哪里是家犬，根本就是砧板上一块待宰的肥肉。只要让因特不满，她时刻能抄起菜刀，把卫师然的人生搞得一团乱。
卫师然伸手拿起合同，手汗沾湿了纸上的字迹。是不是现在撕了合同还能反悔？
他的小心思似乎被因特猜得一清二楚，因特翻到倒数第二页，里头详细描述了毁约条款……
文字没瞧见，先看到那带一长排0的数字。
赔偿金额不是卫师然这个普通高中生赔得起的。没想到被时薪糊了眼，一不留神签了卖身契。小裙子、小鞋子……都插翅飞走了……
签合同一定要每个字都看清楚，卫师然用血的教训学习到了社会上宝贵的一课。
“你好好干，我们这儿不会亏待你的。”因特吸了口冰咖啡，语气像是无良老板画大饼，黑心企业就是这样的吧。
“是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准备的尽管提要求。”森森晃动着小腿。
师然不明白森森是对合同内容全然不知还是不在意师然的后果，才能态度如此轻松。
木已成舟，三个月二十万啊……师然仔细端详着森森的脸，这张像洋娃娃一般精致的脸，完美戳中宅男萝莉控的偏好。或许当福利姬……真的有爆红的潜质。届时自己摇身一变，变成金牌花酱摄影师，何愁没有滚滚财源？
卫师然光速处理好情绪咳了咳说：“你账号叫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森森本就有个几万关注，那自己的任务马上减轻不少。
“因特帮我起的ID叫作物女神森森酱。”
这个XX酱的命名法十分专业。不知道这股风气从何而来，但乐园里的福利姬十个里面九个叫XX酱。以至于不看头像简介，目标用户只看ID就能精确定位这个花酱是自己要找的“资源”。当然，说给美少女里不少福利姬黑料，上到高P怪，下到绿帽侠，还有做金主援助的……只能说人各有志吧！
卫师然接过几单福利姬拍摄，接触到的真人时常和网上照片对不上号，拍摄时打光非常关键，拍完后的P图更重要……他本来发自拍并不需要大修大改，在这些客户的培养和返工要求下，硬是练出了过硬的液化技术，以及返图时闭眼吹彩虹屁的厚脸皮。
卫师然悄悄瞄了森森一眼，用不着下重手P图的客户真是太好了。凭森森的素颜，怎么也该有个一万订阅吧？
他点开乐园APP搜索ID，结果为1，戳开详情。
简介空白。订阅数量：1。
师然疑惑地反复对照订阅数和森森的脸。怎么可能？再怎么样订阅至少为2吧？一个系统默认的乐园小助手，一个因特。
因特似乎有些心虚地别开头，吸着已经见底的咖啡。
师然点了订阅，往下翻。森森这个号注册快一个月了，发布内容寥寥无几，没有文案，照片模糊不清。拍脚的那两张拍的是白色运动短袜，还跑了焦。
啪！师然胸口的无名火熊熊燃烧，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站起身。“你们俩到底知不知道福利姬的工作是什么？”
森森侧头。
因特假装吸咖啡。
咖啡都见底了别闹了！这两个人是十足的外行啊！卫师然猛虎咆哮！
“有些人售卖时间，有些人售卖肉体，还有些人用身体的表现赢得注目，并且不求直接金钱回报的网络活菩萨，那就是福利姬！福利姬用身体向世人展示什么是人性之美、性魅力。人类如果解放了身体，那才能够解放心灵……”
师然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福利姬心得。在审美趋同化的当下，只要展示就会被嚼口舌。重压下向世界展示自己的肉体是多么勇敢的行为？每个人的身体结构相差无几，可有些人的身体宛如文艺复兴时期大师刀下的神性雕像，只是用眼神阅读就感到心旷神怡，若能用来愉悦身体，更是一段浪漫的邂逅，谢谢茄子。
经营乐园账号期间，他在网上看到不少人福利姬的照片用要用，用完却要开口骂人。这类人师然最为不齿。
“既然森森要拍福利照，当福利姬，当然要拿出专业的态度！”卫师然拍了拍森森的肩，“虽然她长得特别可爱，但是，”师然一指，“她很平。”
森森拍拍胸口嘿嘿一笑，看起来有点小骄傲。
“所以通常的露事业线的性感操作她完不成。”
因特忍不住了扑哧笑出声，又赶紧变回冷漠脸。
卫师然没被打岔：“没欧派没PP，就算是美少女也很难在竞争激烈的福利姬圈中异军突起。因此，森森要出头必须以萌取胜。”他顿了顿调整语气，“而且是色萌。”
“蓝白胖次，JK制服这些都是入门操作，进阶的还能选择……”
卫师然从来没觉得自己口才如此了得，脑子不用多转，话便如瀑布般一泻九天。
“综上所述，得先买一波东西。”卫师然说完长呼一口气，把面前的手冲咖啡一饮而尽，鞠躬谢幕。
森森配合地鼓起了掌。
“行。”因特一把抢过卫师然的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按。
“你干嘛！”卫师然立马想拿回来，他手机里有好多谢明堂打球的照片呢！私人收藏恕不展示！
“担心什么啊，就输了我的银行卡号和CVC码，给森森拍照需要什么就刷这张卡买。”
卫师然握着手机，手微微颤抖，这……这就是被包养的感觉吗？太太太爽了吧！他的人生目标在这一刻短暂地从顶尖摄影师变成了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因特逐字强调：“是 给 森 森 买。”
噢啦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