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雨的夜晚。
锁住的门挡不住自墙缝里溜进的潮湿，闭合的窗遮不住在城市里呼呼穿行的大风。
三个穿着被打湿的西装的男人敲响郊区一处住宅的大门。似乎与城市的灯红酒绿相隔绝，在这里，你听不到鸟的声音。
“是谁？”中年男性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防盗链留下的几寸门缝里，他透过光去探被掩在帽子下的人脸。
最近的那人不说话，第二个，第三个也都默默无言，他们用从衣兜里拿出的令牌作为回应。
愕然了，
死期将至的绝望涌上来了，
然后倒也接受现实了。
主人的表情低吟着这样的心情，从他的风衣底下传来极清脆的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他解开防盗锁并让出一条路来。
“茶还是咖啡。”
“不用，一些小的程序而已。”
屋子里很黑，几乎要看不清屋内内饰的形。不过三位客人倒是很上道，他们进门便找到了主人家的沙发坐下。中年的男人站在一旁：说不定自己等会儿还得跪下来。他这样想。
“史上第一位猎人。”坐在沙发上的上位者，用平淡的语气诉说出的话语就好像魔咒一般。虽然早有准备，但中年男人还是不由得为这个称呼一振。发自内心而无法察觉的一股冲动冲破他主观意志的禁锢，他就要用他的双腿跪下来了。
“不用，我们速战速决。”听到这话中年男人又站直了身子。
“元首给了我们强制处决的权力，当然这是在你不接受他下达的任务时才会出现的情况。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我已经垂垂老矣了，但愿我能在这件事上为你们派上用场。”中年男人回答道。
“不去问，不要想，不去听，不许说。元首有他的考量，给出你的回答即可。”
“……”
“轰隆”
随着闪电的光辉，万钧雷霆一声令下，窗外大雨敲打在四格窗上仿佛发出密密麻麻诞下冰雹时才听过的声音。也许这场好像永不停歇的大雨昭示了中年男人千疮百孔的心境，但谁知道是不是呢？秘密不说出来，那它就永远是秘密。
“……”
“我接受。”中年男人咽了口口水。
“很好。那么合约就这样成立了。
明天下午的时候，我们会到这里来，以后你就常驻在第一大陆了。记得尽量少地从这里带走你留恋的东西。”
三位客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浸透他们服饰的雨水一部分留在了沙发上成了点点水渍。中年男人看着他们一步步将在阴影里握住的枪放回到衣兜里。
“不错的小手段。这样一段时间里，连我都没有发现他们的戒备。”他在心底里道。“局势已经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
中年男人转过身去，与转过身来的客人正对。全然表示出自己乐意至极的态度。
“元首大人慈悲，在你临行前，他愿意解答那个从未向你解答的疑问。这是最后一项任务，从此之后，史上第一位猎人，它便只是脱离了具体人物的一个符号。元首大人也将尽可能地满足你——一个市井小民的生活需求。
当你准备好，问出那个问题。”
“……”
三位来客打开门，现在他们便不算得上来客了。不顾暴雨的拍打而再次潜行于无光的街道深处。忙于回去交差的他们也许是年轻而又精忠报国的一类人。
但在那间常年没有开灯的屋子里，空荡荡的酒瓶被击碎成二分之一，三分之一，四分之一躺倒在地上，拨开桌子上形成军团的酒瓶，中央，有张相片被嵌在相框里。他用颤抖的手拿起它，抚摸它表面洁净的玻璃。就好像这样他就会年轻几十岁；就好像现在不在这里的某人，只要这样就会回到他身旁一样。他注视着沙发上的水渍，眼前隐隐约约就开始显现某处湖泊的形；他抚摸被抱在怀中的相片，眼眶边恍恍惚惚就流下两行热泪来。他嘴里呢喃着，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听…我一点都不想听啊…放过我吧…加里奥大师…尼莫神父…谁都可以…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