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秩序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里只是学院，一个搞学习的地方，掺和不进去那些纷争——就算从艾兰德走出去许多举世闻名的人才，不争不抢才是学院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
“······”
“如果你实在想的话去纪检队吧，琳告诉我她会去。”洛摆摆手，“不用感谢我，只要不要带上我就行，要知道拉我组队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要说的不止这些。”村上谕的眼神再不复以往的轻佻，变得格外郑重。
“作为抗击掠夺者的一线，你们南边也有叫什么‘猎人’的组织。”洛同样严肃起来，“你又为什么会来到亚华联邦？是别有所图，还是作为你们计划中的质子我都不关心，我只希望不要打破我刚刚安定的生活。”
“从上个纪元人类遭受灭顶之灾开始，黑暗时代接踵而至，弱小和卑微一度摧残人类心中仅有的光明和希望，但是他们从未放弃。”
村上谕整理一下自己的领口，让它看上去更加整齐庄重，继续说道：“‘可以被打败，但不可以被消灭’这句源于克莱修·凡·尼莫尔斯的伟大名言是整个黑暗时代的绝对信仰，是让我们团结一致的精神力量。”
“但若是要究其根本，能让人类在在数百年的漫漫黑夜下苟活且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很大程度上依赖那些用鲜血铸就长城的他们，他们不仅仅是人类，是英雄，更是属于全人类的希望！”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洛认真看着村上谕，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你忘了你小时候的梦想了吗？”村上谕深吸口气，“那不仅仅是你的，更是我的梦想，成为一名守护人类的英雄！”
“可是现在我讨厌英雄，更讨厌成为你们口中的英雄。”
“······”
“那我们换个说法，是不是我大姐让你来当说客？”
“不，你太敏感了，洛。”村上谕摇摇头，“这不是你姐姐的委托，而是作为朋友的我们对你的关心，因为无论你伪装的多么乐观天真，都藏藏不住你眼中的那抹哀伤和孤独，你需要真正放下戒备，解开心结，拥有朋友，走入人类这个大家庭。”
“我这不是在努力着嘛。”见伪装的外壳被戳破，洛又打算装乌龟。
“听我说，你大姐也会希望你为自己的理想奋斗。”
“嗯。”洛把头低下。
“你大姐真的把你看得很重。”
“所以。”洛想起之前缇娜对她的种种隐瞒、过度的宠溺行为和长老会有针对性的计划，暗暗把两件事的可能性连接起来，胡萝卜加棒——逻辑上的完美符合，让本来就对世界抱有敌意的洛心寒的同时对缇娜种种行为也开始怀疑起来，下意识咬咬嘴唇，“告诉我你的目的。”
“邀请你加入新的队伍——为了死亡之地的试炼。”村上谕伸出手，“胖子和琳已经同意。”
“我拒绝。”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洛想着事情，满是心不在焉。
“‘罪恶之都’和‘死亡之地’近来都不大安生，怕是要酝酿一起巨大的阴谋。”
“哦。”
“如果没有安排的话，还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加入。”村上谕还在拼命坚持。
“嗯。”
“如果你是担心你大姐担忧的话······”
“大姐，大姐又是大姐。”洛的声调突然提起，吓了村上谕一大跳，攥紧玉手，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不要拿我大姐说事，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那······”村上谕看洛突然激动起来，抿了抿嘴，“只是外围，我们仅仅在外围游历一番便好。”
“那种地方啊。”
洛皱起眉头，无数血腥的碎片涌来，红与绿染成的世界，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和断肢，偶有几声呻吟像是对死者的送葬。
高耸的尸堆之上，一道娇小的身影坐在上面，精致的小脸满是鲜血，明明是男孩子的面孔却有着披散开的银色长发，在这恐怖的亡者世界显得格外诡秘。
在他身后有着数道人影，看着尸堆上的小孩的背影，目光全是说不出的安慰和淡淡的心疼。
“去送死？”洛收回思绪歪歪脑袋，眼睛微眯，露出一点猩红。
不知怎的，突然收起情绪的洛让村上谕感到一阵不安，像是惊起一头嗜血猛兽，随时有可能扑上来在自己身上啃几口。
“当然不是啊，只是外围，绝对安全。”
真的是绝对安全么。
记忆中那个永远嚷嚷着要找个老婆的干瘦汉子，娘的不像话，天天女装登场的清秀男孩，娇柔的邻家女孩，温柔的大哥哥和英姿飒爽的大姐姐······
也许我真的是孤独的诅咒啊。
“我拒绝。”洛咬着牙，像是在忍着什么似的重复一遍。
“好吧。”村上谕看着神色认真的洛知道强迫她也没用，只能放弃，只是看到洛身上不对劲的情绪，不由得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有。”
“真的没有？”村上谕看着洛的脸色越来越觉得古怪，不由得试探地问道。
“你烦不烦。”
洛闪烁着红光的眸子对上村上谕的眼睛，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袭来，村上谕不禁后颈一凉，额头有些冷汗，眼前的美丽女孩似乎下一刻变成噬人猛兽。
术被压制，对应的一种被封禁的暴躁戾气就非常容易脱困而出，连带的她的精神都会收到很大冲击，迫切的想要杀戮和摧毁眼前所见的一切。
“你需要冷静一下。”
“我不需要，我什么都不需要，就像我不需要朋友一样！”洛还在犟嘴，像是天真的小孩子死死拽住糖果已经被吃掉的糖纸不肯放手。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就当你是我的朋友了。”村上谕尝试性忽略掉那份本来就不是针对他的杀意，平静地说。
“愚蠢，狂妄，自大。”洛看着那张越来越想揍的脸，秉着无论如何都不认错的态度，缓缓举起攥紧的拳头。
“洛姐姐。”另一边希尔睁着大眼睛，扯扯洛的衣角，满是关怀之色。
抖动半天，最终还是不甘放下。
“我们走。”深吸口气，准备先行逃避。
“等等。”村上谕一把拽住洛空着的右臂。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揍你吗？”洛冷笑一声，“还是说你对自己的抗击打能力特别有信心。”
村上谕往前挺了挺身子，说：“如果这样能为朋友分忧的话也不是不行。”
“你。”
骤然涌上的怒意被无限放大，冷静瞬间被吞噬，举起右手握成拳对准村上谕胸口。
经过原力加持的一拳足以将没有丝毫防备的治疗系天启者砸的胸腔塌陷。
刚欲发力，旁边的兮梦伸手拉住洛手腕，放出一阵冰雾，强行让洛冷静下来。
“哇靠，你来真的。”后知后觉的村上谕赶紧跳开，“我可是帮你，你怎么能恩将仇······”
随着兮梦冷冷地往这瞥一眼，本来还打算‘活跃气氛’的村上谕果断选择闭嘴。
“唔——”洛捂着自己的眼睛，甩甩小脑袋，嘟囔出一句“谢谢。”
兮梦摇摇头，眼神里全是担忧。
“没事的。”洛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打断准备开口的村上谕，“你们先去吃饭，我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兮梦上前一步。
“只是保护，没有要说寸步不离嘛。”
兮梦没有说话，洛却从自己另一只眼睛中看出兮梦的坚持。
“这里是主都的学院，很安全的。”洛把希尔拉到身前，“还有这个小姑娘需要帮助，而我不太放心村上谕那个衣冠禽兽，所以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
“······”
迟钝如希尔也看出洛的不对劲，刚准备询问就被洛塞进兮梦怀里，“乖乖听话。”
“哦。”希尔点点小脑袋。
“洛，你真的没事吧。”村上谕皱起眉头。
“怎么，你真的想被小拳拳捶胸口。”洛语气玩味，“要不试试？”
“洛！”
“好啦，开玩笑。”洛挥挥手，转过身向着远离食堂的建筑群走去，“刚才抱歉了。”
“小姐。”兮梦拉着希尔准备追上去。
“兮梦。”洛停下脚步，语气里面是毋庸置疑。
“我不能······”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兮梦。”洛没有回头。
“遵命。”兮梦转身拉着希尔离开。
“你们家族的执行力还真是强。”村上谕追了上去，“你真的不管吗，刚才的洛各方面都感觉不对劲。”
“闭嘴，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
真是憋屈啊，堂堂春宫家族继承人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了。
“我说······”刚刚开口，兮梦瞥一眼村上谕，让他愣是把下一句咽回肚子。
好吧好吧，我怂，你赢了。
不经意间回头，洛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禁感叹，尼莫尔斯家族的身法果然不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