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林间小道上,眼睛中的灼热感渐渐淡了下去,松开捂着眼睛的手,左右瞥一眼,没人,很好,提起裙子噌噌噌跑到湖边,刚探下头,几缕银丝滑进水中,打破湖中另一个美丽的人儿,还没来得及欣赏,充满神秘的灿金色右眼让洛呆住。
尼莫尔斯家族精神系的眼睛不应该是淡绿色的吗,为什么会变成灿金色?
并不是纯粹的金色,其中还夹杂着点点猩红,金色就如同一道天然屏障将猩红阻隔起来,任由猩红翻动却不能撼动丝毫。
为什么?因为那个自称空的神秘女孩吗?
她到底做了什么?
还是说现在的‘美好’生活都是假象,自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自己,根本没有脱离他们的掌控,仍是那个被支配的傀儡。
莫名的心情烦躁起来,随手拾起身边的小石子,投到湖水中溅起阵阵涟漪,不过那被水面撕裂的巨大建筑物倒映引起她的注意,抬头向湖对面望去,几座古典钟楼矗立,它们中间还立着一个更大的建筑物,算上天台应该是艾兰德学院最高的建筑。
就算有森林遮蔽,为什么之前没有被发现呢?
收起烦躁,洛决定过去看看,于是沿着小径走向那些建筑。
对称的两个巨钟挂在钟楼上,,指针慢慢转动,却没有传出过钟声,突出的塔尖,乳白和着棕色的颜色更将其衬的神秘庄严,站在低端向上望去不由的升起一股渺小之感。
再望一眼众星拱月像是住宿用的建筑,上面的天台对着三面环空,环视着整个艾兰德和部分主都,说不定上面还可以望见核心区的时之塔。
一个无法遏制的念头升起,要不上去看看?
缓缓走进一楼,寥寥几人都是女生,并且对她的到来有些好奇。
以前的学校出于考虑,将女生宿舍修建在这个湖边,要知道艾兰德的贵族小姐很多,但是平民区的女学员相对就比较少,周围几个光线等综合性能更好的地方用来修建贵族式建筑,中间空出的部分就随便修建一栋很低的建筑了事。
后来学院扩建周围全部变成景区,越来越多的平民女学员却没有地方住,无奈之下校方将中间的建筑推倒重修了一栋看上去符合这个地方形象的高大建筑——过多的学员注定建筑要高于周围的钟塔,为了学院统一环境,以前的样貌自然不行。
这一切与洛无关,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复古的艾兰德只有楼梯,这意味只能步行,于是向上,再向上,直到最后一层。
停下脚步,洛愣愣看着挂着锈迹斑斑铁锁的大门,这年代了为什么还会有人用这玩意?
天台不让去吗?
伸出手轻轻碰到铁锁。
“吧——嗒!”
铁锁径直掉到地上,洛抽抽嘴角,这玩意有跟没有一样,看一眼四周,顶上连续四层楼都没有人有,大概率是没有住人。
不过这些跟她没有关系,静静推开大门走进去,四周都摆放着杂物,厚厚的灰尘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微微透过来的光亮说明天台就在前方,尽可能小心的迈动步伐,因为只要稍微不注意就能带起一大片呛人的灰尘。
再往前走几步,奇怪的感到脚下的触感和之前有些不同,蹲下身细细查看,小巧的鞋印一个接着一个印向天台放向,来回的都有,这说明有人会走过没人住的几楼,穿过满是杂物灰尘的通道去往天台。
是特殊的爱好,还是······
洛摇摇头,自己为什么会胡思乱想这些东西,青春期的少女喜爱某些东西和有些自己的小秘密无可厚非吧。
走到尽头,仍是一道半掩着的铁门,缓缓推开,与想象的杂乱完全不同,相当整洁和宽阔,天台边沿竖着一些护栏。透过护栏可以看到大部分艾兰德学院美丽的景观,抬头天仿佛更紧几分,也添了几分蓝色。
上前趴在栏杆上,看着湖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声,任由风吹起发丝,心情格外静谧。
不知怎么的,放空的思绪又不自觉回到被村上谕挑起的话头上。
过往的记忆大部分是碎片,现在的记忆大部分来源于对接式知识输送,通过小半个早上整理连贯,尽管有些不全,却还是勉强拼凑起来。
年级太小的事情如何都想不起来,最早的记忆碎片记事是在自己六岁左右的时候,本来和谐安静的生活不知怎么的就被打破,她迷迷糊糊就冲出家里来到外围区,接着就是什么也记不起来,只知道自己回去的时候衣服残破,浑身浴血,而洛华抱着自己,先是安慰,等自己沉沉睡去后,她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之后洛被带到春宫家族学习剑术,同样,在那里她认识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朋友村上谕,也认识那个表面严肃,内心却十分欢乐的被她称作小老头的师父,师父倒也不恼,只是吹胡子瞪眼的大喊洛不尊师重教。
两人一起学习剑术的时候,大概算是她已有记忆里最快乐的时光。
同样是记不清的某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头发不可逆的变长,身上的伤疤也纷纷结痂脱落,古铜的肤色开始变白,身体不但变得十分柔软力气也越来越小,她感到恐惧,正好这个时候村上谕来找她,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但最后村上谕满身鲜血的被送进治疗室。
本来把她视为己出的大部分春宫家族人选择沉默,不约而同的避着她走,最后只有她的小老头拍拍她的肩膀送她离开。
那个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的不详,内心对村上谕始终抱有一份歉意。
记不清具体的时候,她去了亚华联邦的东南防线,加入一个名为‘死亡猎手’的颇有名气的小队。
当年死亡之地发动特殊战争,死亡猎手因为由她的缘故被派到外围区运输物资,明明是说好的安全至极,可为什么半路上会遇到一只灭者和两只审判阶掠夺兽······
“骗子。”洛眼睛开始泛红,“一群骗子。”
玉手握拳狠狠砸在栏杆上,哽咽道:“明明说好一起回来的。”
记忆中洛被偷袭,汉子将她撞开,然后变成一具枯瘦的干尸躺在地上;娘娘腔先被扭曲四肢,后被一柄暗红色长矛贯穿;娇弱的女孩断成两截,瞪着酒红色的大眼睛,眸子里满是恐惧和不安;洛也浑身鲜血的躺在地上;唯有温柔的队长和英姿飒爽的大姐姐还在和几个怪物搏斗,因为掠夺者有控体的能力,一些死去的战士也变成掠夺者向他们冲去。
对队长喊话让他离开,他也只是笑笑,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抛下他的队友,不就是死亡么,有何不可,接着引爆了残破的机甲。
对手的拼命和迟迟不来的支援,彻底把这支队伍的生机埋葬在满是死亡的死亡之地。
记忆的最后是重伤却疯狂的洛拾起飞过来的机甲碎片,爬过去合上女孩眼睛,轻轻触碰汉子的干尸,干尸变成一撮飞灰被扬起的风沙吹走,还想拔出男孩身体里的长矛,刚刚起身,大姐姐级机甲同样选择自爆,吹袭而来的热浪让伤势过重的她直接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便是洛华那张记忆犹新的脸。
是洛华平静的告诉她死亡猎手全灭尸骨无存和掠夺者同样全灭的消息。
然后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洛华,以治疗为名把洛带到某个实验室,开始了······
“啊!”洛痛苦捂头,每每想到此处,脑袋就止不住的疼痛,记忆结扎的效果没有根除,仅仅只有一些与摩罗有关的记忆片段,还有一部分想当重要的事情还是没有记起,可是死亡之地的种种事情总让她痛苦,以至于下意识不愿记起。
自己真是个充满厄运的怪物啊,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却换着法的坑害别人,像自己这种人有什么权力拥有朋友?
每每想到女孩的脸庞,那张扭曲的脸上是否写满对她的怨恨和诅咒?
“真的都是不幸的我啊,是我害了你们。”两滴晶莹划下脸庞,“你们应该怪我的,不该为了保护我而付出生命啊。”
又是一拳砸到栏杆上,不管手上传来的刺痛,呆呆地望着远方,喃喃道:“我自己清楚从醒来之后的种种行为语调很不协调,转化的很快,就像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精神分裂一样。可是我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我的情绪。不仅仅是对重获新生感到喜悦同样有着对未来的迷惘,还有对一切事情的警惕和不信任的老毛病,我只能努力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让大姐安心,到头来显得可笑又幼稚。”
“我的行为不能让大姐安心,可他们的行为注定让我也不能安心。”洛缓缓闭上眼,“但是,我也想拥有朋友,融入这个美好的世界啊!可是,我不配。”
“队长啊,要是以前的你肯定会安慰我,为我指明道路。”
“汉子啊,要是你肯定会拍拍我的肩膀,说,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冒险才是男人的浪漫,真正算起来,家才是男人该有的归宿,等干完这几票攒够钱就去娶个媳妇安安宁宁过完下半辈子。”
“大姐姐啊,要是你肯定会一手抱酒一手抱我,说男人有什么好的,明明漂亮的女孩子之间才最好,然后拖着满是红晕的脸仔细打量一番我,扔下一句为什么顶着这么好看一张脸的是个男人云云。”
“每到这个时候,汉子就会嫉妒的砸吧砸吧嘴,靠到一边装睡,女孩会红着脸躲到一边,时不时望着瞅一眼,大姐姐就会笑着对女孩说,莫不是看上我家公子了这类话,惹得女孩气愤的小拳拳锤胸口。”
“然后啊,队长一边笑着往嘴里塞肉,一边看我们打闹,男孩就靠在一边,数着自己还要多久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机甲。”
说着说着,洛笑了起来,像是绽放的花朵之上,有几行露水止不住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