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照,散落的月光使得本已宽广安静的皇宫在静夜中显得更加寂静,也更加寒冷。
宴散后,夷则回到曾经自己的宫中快速换回之前百姓的装扮。宫女及护卫都被他驱赶回去,屋内没有点灯,借着月光他独自来步出房门坐在台阶上。
阿阮,这偌大皇宫就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囚笼,我终究还是回到这囚笼中。它夺去了我的母妃,夺去了我的欢笑,也夺去了那个人的亲情。母妃的死谁对谁错,在这囚笼中根本说不清,也许出了这囚笼亦是一样。母妃已经为了保护我离开了,那个人,今天为了保护我成了大皇子的下一个目标。阿阮,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他……
如果你还在,你会怎么看你希望我怎么做。天空的那轮明月,你那边一样也看得到对吧。你留给我的巴乌我始终学不会,什么时候能在听你在我怀中吹在水一方呢……
皎洁的光辉下,手中的巴乌散发着淡淡的银光。那日她在怀中灵力溃散化作露草仍历历在目,她说:“当太华观弟子也好,皇帝也罢,夷则始终还是夷则,是我最喜欢的夷则,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就好!”
“夷则,阿狸和小红会陪着我,即使化作露草我也会好好的,所以,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吗?答应我!”
“夷则你真笨啊,到现在还不懂吹巴乌!我的巴乌就寄放在你这了,等哪天,我回来你可得把在水一方学好吹给我听啊!夷则抱紧我好吗?夷则,夷则,夷则,让我……再好好呼唤你好吗……”
不在了,都不在了,一个人都没有。这双手,如今还拥有什么……
“夷则,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思绪飘渺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他双鬓泛白身后跟着一个太监为他提着灯。“夜深天气凉,快些进屋去。宫女太监呢,都去哪了!”
“皇……父皇,是我叫他们走的。”什么时候,他已经过来我居然没察觉。发现到来人夷则行了个礼解释道。
一声父皇可把圣元帝给乐的,但是想到身后的公公那份喜悦也瞬间烟消云散。圣元帝只带了一个人过来,随后吩咐公公在外候着便要进屋去:“既然你还未休息,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皇上,您今天才刚回宫明日还有早朝,还望注意龙体啊。”还没等夷则推辞,圣元帝身后的太监立刻提醒到。
看了看夷则手中的巴乌,圣元帝叹气再三叮咛:“无妨,你在外面候着便是。”
“何事。”将冷态度贯彻到底,一进屋夷则点了灯沏了茶递到圣元帝面前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见夷则不想多看自己,圣元帝啄了口茶黯淡道:“我不知道这两年你吃了多少苦,也不会多过问。但是,一代君王一直停留在伤痛中会导致整个国家衰败,作为君王有必须做也不得不做的事。”
这绕绕弯弯的完全把夷则当下一任王位继承人看待,圣元帝说的这些话在经历过红珊的事,在经历过不得不夺皇位自保后,再看到眼前这个老人眼中的孤寂,夷则多少能理解。一代君王,走到最后大多都是孑然一身。
“知道我为什么最喜欢你母妃吗?因为她出身平凡,皇帝的婚姻也能成为政治上的筹码,皇帝这皇宫中基本上找不到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唯独红珊。”烛火迎着圣元帝苍老的皱纹,他不知道他还能护夷则到几时。
被提到红珊,失去心爱的人的痛让夷则多少能理解圣元帝的无奈。可是,这并不能表示就此原谅。说到体己话,阿阮已经不在了,他也不希望把她带到这囚笼里。
沉默片刻,深知夷则认真听着,圣元帝再次开口:“老大如今已有妻妾,而你仍是孤身一人。你不在的时候他甚至曾向我讨要过兵部尚书的女儿,你应该知道其中用意。要坐稳皇位权势、兵力、子嗣是关键,你的婚姻最终仍会掺杂政治——”
“我拒绝!”接下来圣元帝要说的话夷则很清楚,他快速打断圣元帝的话。绕了那么多弯子,又提到母妃无非就是想帮他纳妃,而且对方是一个他见都没见过甚至现在才知道存在的兵部尚书的女儿。
眼前的夷则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忽然提到婚事可能真的把他吓到了。年轻人毕竟还是年轻人,圣元帝无奈叹到:“娶兵部尚书之女,你可以不必碰她只要有个名分在即可。这样能很好稳固你的势力,老大也不敢轻易动你。”
“……我知道你为我着想,希望为我铺好路。”原来,自己曾经也是这样对待阿阮,为她安排好一切。能体会圣元帝的心情,也能真正理解阿阮的心情,夷则激动的站起来道,“父亲,曾经有人告诉我,让人安排好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自己的路我想自己走,我会保护好自己。”
“!!”没有漏掉夷则话中的任何一个字,他的一声父亲深深的让他感动。他不会原谅他,但是只要一声父亲足以。吞了口唾液,圣元帝欣慰的看着夷则手中的巴乌笑道:“也罢,对于要执掌王位的你来说这未尝不是个考验。”
没想到圣元帝这么轻易做出让步,夷则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阿阮留下的巴乌上但却一直未曾提过阿阮。
无意间夷则流露出孩子般天真询问的眼神,圣元帝只是对他笑了笑:“这般专情,真不知是从了谁。”
“……我……”在乐府圣元帝已经看出阿阮已经不在,其实他的一举一动圣元帝都很清楚。想解释什么,却忽然间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起身拍了拍夷则的肩膀,圣元帝朝房门走去:“为父不会逼你,但是既然要当皇帝一些身不由己的事就必须忍,将来你还是会面对子嗣问题,希望你能为这个国家想想。”
望着圣元帝无奈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巴乌夷则开口道:“今日街上刺客伤及百姓,我明天想出宫住。”
“也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