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在光荣和平后的现在，有关恶魔王的情报恐怕只有帝国军才有收录，没有爵位的普通人是接触不到这样的情报的——就算是和普拉达克见过的我也一样。”
莫德特的回答相当直接。
“也对...魔物们的魔法以无序和暴力著称，即使是专门研究术式结构的魔法师也捉摸不透无迹可寻的混沌魔法。”
自黑塔这所顶尖魔法师大学校毕业的多莉娅对于莫德特的回答并不是毫无预料。
假设，假设那个在自己记忆之中仿佛幻想一般的女孩真的是传说中的恶魔王普拉达克，而莫德特·哈尔根曾和那个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大恶魔有过交流，多莉娅也不认为他有能力揭露普拉达克的能力奥秘。
因为混沌恶魔、混沌魔物们所使用的、是被称之为「混沌魔法」的怪奇之力。
虽然被称之为“魔法”，但混沌魔法和人类所使用的魔法在根源上有着极大的差异，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
混沌们独有的混沌魔法没有规律也没有像人类魔法似的“定式”，在千年血战间，魔物们所使用的混沌魔法虽然效果大同小异，但施展方式却千奇百怪，也正因于此，对于混沌魔法的讨论永无止境，众说纷纭。某些帝国魔法师甚至认为混沌魔法的释放并不需要搭建魔法术式模型，而是像神魔法那样可以直接使用。
恶魔们所使用的能力则更加离奇，尤其是被称之为“英雄腐化者”的恶魔王普拉达克。有传言记载它能“读取、操纵人心”，使最坚强的英雄在它面前卑躬屈膝，倒戈向混沌魔军的滚滚黑潮。
这已经完全进入传说的领域了。
要是莫德特真的能够为这困扰人类世界千年的问题奉上一份合理的解答，反而会令多莉娅感到惊诧。
“无论过程如何，普拉达克以自己的力量强行打开了黑门，取走了属于初代魔王的遗产，期间，精灵小姐身上某种属于新世界住民的特殊力量被引导而出治愈了她自己和你的伤势——这便是结果。”
莫德特反复捏握着右手，如此说道。
“依照我的推测，在普拉达克不刻意伤害她的前提下，导致其昏迷的原因或许是力量的透支——我听说生命力是精灵重要的力量来源之一，那股治愈了你们二人的力量会不会就是精灵的某种生命力？”
闻言，多莉娅那细描似的眉毛轻轻的皱在了一起。
她并不认为莫德特的推论有什么致命的错误：在小人弗里昂的保证下，让身体并无损伤的精灵女孩沉睡不醒的的确有可能是“力量”的透支，年轻学士根据精灵族特性的判断也合情合理。
但她有着别的疑惑：
“你先说那女孩是混沌恶魔，可现在却又说这混沌恶魔不会伤人...这会不会有些前后矛盾？”
多莉娅仍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女孩就是恶魔王。
这太离奇了，混沌魔军已经被击败近百年，旧世界早已经摆脱了旧时代的混沌阴霾，被历史车轮撵过的大恶魔怎么可能闲庭若步的又一次出现在秩序世界中？
那或许是眼前这个学士的幻想；多莉娅想着；他本来就像是个怪人。
情不自禁的，多莉娅的目光又一次不着痕迹的扫过莫德特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容。
长相其实不错，和自己在山脉之中的第一印象分差不多——不，或许现在的评分还能更高一点——但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的脸上为什么一点表情也没有？
是出于感情层面的天然冷漠？不，就他的行动来看并非如此。
这个年轻人的学士仅凭着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便愿以身赴险的深入引路人的防线，还在危急时刻两次帮助了自己，这与凡德尼兰大师口中的“老好人学监”的说法完全一致。
但这家伙杀人的时候也令人深感心寒。
回想起在福斯坦斯栈道中那个将王国士兵当做麦子一般割倒的无表情的身影，多莉娅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与初次见面时那个帮助自己的学士联系起来。
这个人真是谜团重重。
“我并没有幻想你现在就接受我的说辞，多莉娅小姐，我只是将我所认知的事实摆出，并给出一个我认为可靠的推断来让你放下心来而已。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也可以选择相信，我从未想过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
说着，年轻人站起身来，向多莉娅伸出手：
“不过，无论你如何看待我和我的说辞，我都在此以凡德尼兰曾经学生的名誉担保：我会将这个女孩安全的护送至凡德尼兰城邦，并寻找使她苏醒的方法。”
莫德特的脸上仍没有表情，看不出悲喜真伪。
但多莉娅却总觉的自己似乎能从他的那份承诺中感觉到些什么。
这感觉就好像在这个刹那，自己的感官被外部的力量连接到了眼前这个年轻学士的心灵上了似的，奇妙、但不自然。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下一秒，多莉娅便再也无法从莫德特的表情之中读出任何的感情。
“我的担保也仍然有效。多莉娅小姐，请你相信我们。”
一旁沉默着的小人也站在了年轻人身边，她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黑眼圈也不能掩盖其有力的双眼。
与看不出情绪的莫德特不同，多莉娅能够自这坚定的神情中体会到小人的决心。
“我没有理由不去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和他值得尊敬的同行人。”
弯起嘴角，多莉娅也站起身来，握紧了莫德特那伸出的手掌。
“虽然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但我相信这些谜团会随着行程的推进而被逐步解决的。”
这么说着，多莉娅也与小人博士握了握手——这便是多莉娅将二人作为值得信任的同行人看待的证明。
“通往城邦的旅途困难重重，有你这样强力魔法师的帮助能解决很多可能遇上的问题，多莉娅小姐。”莫德特对于一位魔法师的加入显然是多加欢迎的。“直接叫我莉娅好了，一直用‘你’或‘小姐’这样的称呼很不方便吧，我也对你也直呼其名了哦。”
将自己那因为长时间的躺卧而稍有杂乱的瑰丽银发整理至脑后，多莉娅洒脱的说道。
她想试试看，这个年轻人究竟还有没有别的表情。
“啊？这...”
但令少女稍稍失望的是，面对这完全不忌讳距离感与贵族礼节的说法，莫德特虽然迟疑着，可他的脸上还是毫无表情。
而不知道多莉娅把戏的莫德特此刻正思忖着少女这突兀说法的意味——难道她这是和我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吗？
贵族们的想法大抵都是如此；虽然莫德特觉得多莉娅这样愿意为不同种族的女孩出生入死的少女与那些贵族有很大区别，可二人毕竟交流不多，这样轻易的下定论显然也是不妥的。
“啧，女方都这么说了，你一个大男人在那里扭捏个什么啊？刚刚不让我浪费时间，现在却自己浪费时间的是谁啊？”
身为局外人的小人看不出眼前的一男一女其实已经又一次相互会错了意，她用手肘戳了戳莫德特的腰间，催促着他承接少女的美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张握了下手掌，莫德特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了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一位黑塔的天才魔法师原因和自己交个朋友，那么或许欣然接受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莉娅你苏醒之前，我和博士一直在讨论返回城邦的方法。因为精灵小姐的存在不能暴露给他人，所以我们必须放弃目标过大的地龙，并换乘一种能够越野的代步方式绕开帝国官道前往城邦。”
于是，莫德特再一次开始阐述眼下的局面；不过这次是三个人一起。
“我和博士还未敲定具体的代步方式，并且我们目前也没有足够的资金。”
“没错，而且这小子的公民持械证快要过期了，到时候我们一行四个人，能够合法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小人博士在一旁补充着。
非法持械在帝国是足以绞死的重罪，各个城镇、哨卡皆有随机抽查的传统。到时如果因为持械证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暴露了精灵女孩的存在就糟糕了。
“但是博士需要负责照看精灵小姐，到那时候我们就没有一个保险的机动力量负责处理危机了。所以眼下，我的计划是先将地龙运动到某处足够大的城镇附近，然后我徒步前往城镇解决资金以及持械证的问题。”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莉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