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黑夜又一次降临在旧世界那暗淡的土地之上。
拉兰德斯·凡·阿兰，弗伦德兰特王国第9王伴骑兵大队的大队长，蓝发的“王族之盾”此刻正环视着被士兵们所包围、在火把肉黄色的摇曳火光下沉默着的焦黑废墟，一言不发。
如层叠的大卷灰尘般肮脏的铅云像是巨石一般压在士兵们的头顶，一如拉兰德斯那早已沉入谷底的心情。
浓郁到粘稠的湿气伴随着寒冷的低地夜风一起自城墙那骇人的空虚缺口间呼啸而过，也将最后一丝温度自骑士的那英俊正派的面庞之上带走。
拉兰德斯从未见过像眼前这样凄惨的光景——从他19岁受洗，作为阿德尔伯特·凡·拉莱什的“青年骑士扈从”涉足王族交际，到他成为第9王伴骑兵大队大队长为王国服务的第5个年头的现在。
帝国最高法的第一条规定：全人类的皇帝将与选帝候议会一齐，确保旧世界人类间永不再起战端；基于这样的神圣的保证，帝国成员国之间将永远禁止战争行为，任何来自帝国外部的侵略行为也将遭到全帝国的一致打击。
这神圣的法律一切的开端，是保证人类团结一致面对混沌威胁的最基本的依仗，也是人类为何能够最终战胜混沌，自千年血战中胜出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兄弟阋墙是毁灭与衰退的征兆，哲学时代的四大国因此被历史的车轮碾碎，第一次辉煌远征后的旧世界也因此而沦丧于魔物之手。
旧世界的人们应当对此再清楚不过才是。
但眼前仍留存着些许余温的灰烬与坍塌的兵站废墟都在不断向骑士传达与他所认为的常识完全相反的信息。
有人袭击了弗伦德兰特王国的边境兵站，并将内部驻防的士兵屠杀殆尽。
这可不是用“诶呀，不过是强盗或者野兽的袭击而已”之类的说辞能够蒙混过去的。
一处高墙深垒的王国兵站、千余常备等级的王国士兵，在不遭到大规模围攻或者针对性奇袭的情况下，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摧毁。
容不得任何辩解，无论做出这样狂妄的行为的人究竟是谁，其的存在就是对最高法的亵渎，是对弗伦德兰特王室的侮辱。
脑海之中闪过自己的领主、第9王伴骑兵大队指挥官，列日公爵与下低地亲王爱迪尔·凡·拉莱什在接到这一消息后勒令原本应当驻守列日城的第9大队前来调查的时可怕表情，拉兰德斯丝越发笃信自己正在见证一场可怕变革的伊始。
其实，王国早在数月前开始就出现了些不祥的动荡迹象：先是爱迪尔亲王的大女儿，多莉娅殿下擅自携带银色剃刀自黑塔逃离，而后又是王国第二顺位继承人，爱迪尔亲王的弟弟曼弗里克·凡·拉莱什的突然卧床不起，以及阿斯顿陛下那越发令众大臣和官僚们难以把握的易怒情绪...
这些“征兆”令贵族们人心惶惶，就连那个在平日里一直都将身边的一切掌握在手中的爱迪尔亲王也开始变得坐卧不安。
现在的他不仅经常前去巡视列日城防与领地治安，还开始频繁的将那些平日里连见都懒得见的地方领主们召至列日城商讨公事，一整日几乎都不曾停下歇一口气过。
作为爱迪尔亲王的小儿子阿德尔伯特从前的扈从和现在的朋友，拉兰德斯已经不止一次的自他口中听到相似的信息和与之相关的抱怨了。
原本姐姐的不辞而别对于阿德尔伯特而言就已经是极大的打击，现在这更加生疏的家庭关系和紧绷着的气氛更是令他倍感疲惫。
拉兰德斯本还期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问题起码能得到缓解，可现在看来，不仅那些已有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更棘手的问题反倒还主动找上了门来。
看来旧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预料。
在废墟之间踱步，拉兰德斯一边仔细寻找着有用的情报，一边在心底感叹着时局变幻之快。
“阁下。”
在原本的兵站正门之外，拉兰德斯撞见了似乎正在寻找着自己身影的小队士官。
“嗯，辛苦了。在废墟之外的地方有什么发现吗？”
微微抬起右手向眼前的中年士官致意，拉兰德斯问起自己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由于废墟内的毁损非常严重，所以拉兰德斯向兵站废墟之外的地方派遣了更多的人手，并将主要的搜索力量放在了向王国内延伸的干道和周边的森林这两个方向上。
“是的，阁下。我现在就向您报道。”
在一个恭敬的抚胸礼后，老练的士官以严肃的声音说：
“第37号兵站向奥通伯爵领内延伸的军事干道远离主要官道、地理位置较为偏僻，我们的骑兵在沿途搜索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有意义的信息，在最近的几个村落以及城市的简单询问也并没有得到可靠的回复——在明天城门打开后，我们还在城市内进行更多的调查和问话。”
所有存在城墙的城市在入夜后都会关闭城门并执行街道管制，虽然酒馆和（）馆之类的地方仍在营业，但就算是低地的王伴骑兵也不可能在仓促间从酒鬼口中套出什么有意义的情报。
轻轻的点了点头，拉兰德斯继续听了下去。
“而在福斯坦斯山脉的方向，我们也没有找到什么有助于找到我们找到犯人的情报——但是我们找到了些小人族的曾经活动的迹象。”
“小人族？”
拉兰德斯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没错，目前还暂时不清楚这些小人为什么会靠近王国边境...他们应该很清楚这附近是爱迪尔亲王大人的领地才对。”
中年士官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困惑之色。
爱迪尔·凡·拉莱什亲王是位人尽皆知的绝对洁净派贵族，他作为下低地大区的法理领主与列日公爵领地的实际拥有者，在阿斯顿三世继任国王后的十几年里于自己的领地内推行了极为严苛的种族隔离与歧视政策，将大量原本生活在下低地大区内的类人种族驱赶到了上低地或干脆隔绝在了福斯坦斯山脉之内。
如果拉兰德斯没有记错的话，下低地内几乎大半的小人族聚落都被亲王下令驱赶进了福斯坦斯山脉之中，而且已经有差不多快10年没有出现在人们眼中了。
“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发现，不过应该和我们现在正在处理的问题没有关系。”
拉兰德斯的脸上露出微笑，如此说道。
小人族是天生的弱魔法种族，他们虽然学习速度快、脑子好用而且极为钟情于学习，但他们的天生魔法位极少，很少有小人能够成为强大的魔法师。
同时，它们的平均寿命很短，对于以积累经验为主要精进方式的魔法而言实在是不够用。
袭击王国兵站的毫无疑问是由强大魔法师领导的、训练有素的部队，小人族就算再多也不可能胜任攻下人类兵站的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