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到普通的人那边去

作者:结城奈梦渡 更新时间:2020/12/7 21:55:50 字数:1240

秋天即将来临了,没有她的日子让人感觉很不真实。房屋的树林的风景都像是布景般毫无立体感,这城市的一切都充满了平庸与倦怠,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我听说她到了另一座城市,在某所女子高中上学。又听说她其实没有离开,只是在这座城市的某处生活着。还听说她远渡重洋,到了某个我无法抵达的地方。

我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我无可避免地迎来新的生活。我开始给她写信,寄到人去楼空的隔壁,再用以前她给我的钥匙将信箱打开,把在邮局里盘桓三四日的信再度取回。有时候,信也会在这过程中丢失,我也并不在意。写信有时候会一写便是几封,但每次只寄出一封,这样无事可写的时候也不觉得可惜。

新的学校,新的伙伴。我尝试着放下杂念,不再思考她的事,投入到优胜劣汰的熔炉之中。每天来往于图书馆与教室,只是想着向上走。说来奇怪,我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难过。又或许是她的离去太过奇特,毫无离别的韵味,也没有多少悲伤难过。就像她看起来的那样,她总是很开心。

三月,到了春天的时序。春游的时候发烧了,在同龄人结伴出游的周末卧病在床。傍晚时退了烧,继续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写信。第二天早餐后取了信,然后去了图书馆自习,因为报名了竞赛。一直到四点左右才离开,在回到房间后补觉,醒来之后草草一餐。不知道这一餐算是下午茶还是晚餐,反正我没什么食欲。

“……方法是把少量的镍、钴之类的触媒投入植物油里,产生氢化反应。随着氢化反应进行,反式脂肪酸含量将减少。如果使氢化反应进行完全,那么就不会留下反式脂肪酸。”

喔,这样便可以去除不想要的东西。

“——不过,反应完全的产物因为过硬,完全没有实际使用价值。”

什么嘛,好不容易消除了不想要的东西,得到的东西却又失去了意义。

这样看来,人大概是可以得到毫无遗憾的青春的——但它也因为没有遗憾而完全不值得回忆。当然,也有那种糟糕透顶的青春吧?就是因为毫无选择余地而没有遗憾、因为没有遗憾而毫无价值……

我到底还是有选择余地的吧?毕竟,对于少年少女而言,十七岁是筷子都能发芽的青葱时节。但好像又不完全如此,我只是自以为能留在过往的记忆里面。没有多少痛苦,但是也不是很开心。在一个人的时间里,我更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幻想着她在我身边,把这一切写成故事。并没有悲观厌世到要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步,但也找不到积极生活的理由。

我总觉得自己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现在的无趣,只是夹在序章和正文中间的空白一页。

我开始幻想,我和她在隔着很远的距离交往——她会每个月打两、三次电话给我。但这样的梦也逐渐做不下去,我和幻想中的她逐渐失去话题,最终陷入长久的沉默。我祈求自己相信,这种沉默有着独特的意义,而不是那个事实。

那个我正在快速接受她不在身边的事实,更多的人与事开始运转、参与到我的生活之中。人无法既保持现状,又希望将之长久地维持下去。就是这样。

夏天到了,考试又结束了。暑意正浓的某天,去参加竞赛。

竞赛以不好不坏的结果落幕,转眼又到了秋天。

我突然意识到,一年已经过去了。无聊的若干天没有在我心里留下多少回忆,我却渐渐不记得她的模样了。看以往的照片,又总觉得不像。

我该忘掉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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