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那一声。
就像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就像是万物皆有始有终、绝无幸免之理。
又像是发令枪的声音，昭示着三头的科耳柏洛斯正在迫近、冥府的大门已然敞开。他与现实的战争也许将因我而得胜，他再无法逃避或无视毁灭的必然。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地匮乏：才华不够。破旧公寓的采光不够。快乐不够。廉价处理的烟花不够，被烟花打碎的玻璃也不够。
给予爱人的爱不够。通向永恒的时间永远不够。
“请抱着这种匮乏，勇敢地走下去。”我默默许愿。
我的眼前一片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当然，这也是早已预定支付的代价。
北冥有鱼、化而为鸟……
我梦见了这样的奇妙变化，却至今不知道那是谁的梦。
“那是我自己的梦。”我听见自己说。
“好痛苦。”我对自己说，“我走了好长的路了，我不想再走了。我已经受够了。”
就像几千万吨的海水的压力一样。
“那么，就飞吧。”
“但是，已经结束了。”
“不……还没有，只要你想飞、想要挣脱这些苦难，你就不会死。只要你不拒绝自己，那么什么都不会结束。”
“这也太奇怪了。”
“没什么奇怪的哦。这就是命运。”
“没有命运吧。”
“确实没有。没有什么既定的未来。现在便是过去的顶端。天空不断下着沙，现实便是把这些沙子抖落、站在它们之上、逐渐站得越来越高。当你逐渐不堪重负，沙子便将你掩埋。这便是世界的真实。”
“好痛苦。”
“那么……还要醒来吗？”
“让我睡一会吧。”
世界的光在熄灭，那些可爱的东西褪去了原有的缤纷色彩，原本亮闪闪的东西变得暗淡无光。不，黯淡无光的才是它们本来的颜色吧？因为已经结束了，以生命为赌注的魔法也结束了。
“你的衣服该洗了。”我轻声对他说道，他的袖口沾满了颜料，五颜六色的斑驳的十分难看的颜色……却是那样的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