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渐晚,秦漓走出了长阳城外,身后牵着山青。
一人一牛就走在林间郊外的小径上,夜色越来越深,山径里响着一些虫鸣,空山新雨后,林间外是月明星稀。
秦漓骑在山青背上,手中的酒葫芦垂下,抬头望向明朗的月空微微的出神,这夜是少有的宁静,秦漓才能放空大脑,思索一些事情。
思索什么?或许只是胡思乱想一通吧。
其实直到现在,秦漓也没弄清楚这个世界,她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大到她前世二十年去过的地方都没有这两年去的多,其实这个世界也很小,小到一个长阳城就是世间的缩影。
这个世界也很深,简直深不见底,深到世间所有人都沉入在这深水之渊中,深到没有人能说清这世上的所有事物。
秦漓看不透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也看不清这世态炎凉。
或许真的只有天上的仙人才能说清吧。
她想起了徐清之前所说的话。
修士上天入地,好不自在,就和天上的仙人一样。
如果修士和仙人一样就好了,那她就能直接问自家那个便宜师傅,问一问为什么她会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可惜修士并不是真正的仙人。
就算是大乘境的修士也不过是凡人而已,只有渡过那仙劫才能成仙。
渡劫,秦漓没有什么概念,她没有渡过修士的劫难,她与真正的修士还是有区别的,先不说她没有修为,毕竟,她只是在机缘巧合下穿越过来的一个灵魂。
秦漓其实也不是很想修仙,她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她只想像现在一样,骑在牛儿背上,望着明朗的夜空酌饮一口酒水,只听林间鸣声一片。
人闲木叶落,夜静春山空。
她做事一般也没什么理由,就像帮助小乞丐一样,随心而已。
不知不觉间,夜色愈加深邃。
秦漓望着夜空叹了口气便从牛背上下来,找了一处空地,生起了篝火。
篝火通明使得林间更加明亮起来,秦漓毫无形象的盘坐到地上,拍了拍手禅掉身上找干柴时沾上的灰尘。
篝火旁,微黄的火光照亮着秦漓的脸庞,明晃晃的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倒映出火光。
山青也盘腿坐在秦漓身后,甩了甩尾巴,给秦漓充当靠垫。
繁星闪烁。
女子与青牛在林间空地之中休息熟睡,林间只剩下干柴在篝火中烧的咔擦咔擦声响。
……
秦漓在林间停步休息,可世间的事可不会因此停下来。
这普天之下发生了好几件大事,一是中州第一大宗神道宗避世潜修,所有在外游历的弟子皆数被召集回去了。
二是朝廷之中一个有名的天师算出白虹贯日之后人世间必有劫难,弄得朝上是人心惶惶,被皇帝以妖言惑众的罪名给满门除斩。
三是江湖上的武林中人发现有些偏僻的小村庄,披麻戴孝,白纸铜钱落在一地,村庄道路寥无人烟,犹如鬼村,进屋查看发现人都已经死完了,甚至一些偏僻小一点的镇子也是如此,皆是内脏残肢断臂散落一地,人死相凄惨,不知是何邪魔作祟,朝廷已介入此事。
人世间风波四起。
……
室内峥嵘笼紫气,金壁玉砖,内柱上雕刻着旷世真龙,金宫璀璨,屋檐上装饰着祥兽云龙。
长安城,皇室寝宫内。
金秀桌上红烛摇曳,一个年迈枯瘦的身影在烛火下阅章。
身影虽是枯瘦,但黄袍加身身上就有如磅礴大气一样,旁人心畏,他就是当今的圣上。
李太民
他借助灯火看着桌上的奏折,时不时叹了口气。
偏僻小村庄被屠,疑似邪魔作祟,又有与朝廷密切关系的神道宗封山避世。
人人都说皇帝无忧,这世间岂有人真的无忧,尤其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
咳嗽了几声,李太民摇了摇头,裹了裹身上的黄袍,心想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整天都是都是烦心事,皇子们也不让人省心,一个个拐弯抹角的明争暗斗,要么在身边安插眼线,要么重伤他人,李太民看了眼手中拿起的奏折,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他明白,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身穿太监长袍的公公弯腰慢步端了一壶茶还有点心,进入寝宫之中。
“陛下……您批阅奏折应该累的吧,奴才刚从后膳房拿了一些点心过来……”
“放这吧。”李太民横了一眼说道。
“诺~”
公公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案席之上,但是没有离开寝宫。
“怎么了?”
“陛下……刚刚太子殿下路过寝宫时问奴才,说关于前几日那钟天师的事情,他想求见陛下。”
“不见。”李太民摆了摆手说。
他不想提起钟天师这件事情,也不想见到他那令人心烦的大儿子,或许先前钟天师跟他说的是对的,但是他没有办法,坐上这个位置之后,身不由己。
这或许就是皇帝吧。
罢了罢了,也有些累了,就这样吧。
“可是太子殿下他……”
“朕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李太民放下奏折,那枯瘦的身躯彭然发出磅礴的气势,公公的背上全是冷汗。
“诺~”
语气有些颤抖,转忙退出寝宫。
李太民看着太监远去,扭头望着那盘点心,盘中点心秀色可餐,不愧是宫中的膳房大厨做的,只不过他起身走近端起,然后从窗户扔了出去。
盘离声脆,刚刚出去的太监被吓了一跳。
李太民呆呆地望着天空中明月,一阵凉风吹过,寒意袖间。
最冷漠无情帝王家,假如他不是皇帝该有多好啊。
他紧了紧身上的黄袍,蒙嘴咳嗽了几声,低头看向手心,不语。
手心已有几丝血迹,他愣了神。
随即李太民大笑起来。
“哈哈哈……”
笑得是如此放松,好似身上所有的重担都放下了一样,又笑得是如此疲惫,一时间枯瘦的身影好似又苍老了几岁。
大笑了良久
李太民逐渐没了气力才停了下来。
“想不到,朕也会被这种手段给中招啊,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父皇,三十年了,朕也懂了你当时的感受了。”
李太民看着手中的血丝,摇了摇头道,但心中还有着疑惑,他已经十分小心了,就连刚刚的点心他也没有动嘴,为何会中招了。
罢了,他也没有再想下去了,事实已是如此了。
回到金秀桌前,李太民想了想便持笔起了一份御状。
笔落寡无情。
太子,这位置你想要,朕给你便是了。
……
几天后,世间上又多出了一件大事。
圣上昨夜驾崩,圣旨太子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