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布丁的甜腻在嘴里化开，短暂地麻痹了糟糕的现实。梦雨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在这片混乱中来回扫视。
贝拉的动漫投影光线变幻，映照着她毫无波动的侧脸和不断伸向零食袋的手。岚欣像一座沉寂的火山，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却散发着无形的压力。而梦雨自己，蜷缩在门边，像个误入异世界的仓促访客，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咔嚓…咔嚓…咕咚…”
贝拉咀嚼薯片和吞咽饮料的声音成了房间里唯一的主旋律，夹杂着动漫里娇滴滴的女主角台词。这种过分的日常感，在这种环境下显得异常诡异。
就在布丁吃到一半时，岚欣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赤红的眸子没有刚睡醒的迷茫，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他甚至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微微偏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几乎同时，房间里那盏摇摇欲坠的主灯，连同贝拉的动漫投影，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唔……”贝拉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懒洋洋地抬手拍了拍身边一个像是老旧收音机一样的装置。闪烁停止了，投影恢复了稳定，但她绿色的眼眸也睁开了一些，里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岚欣站起身，动作悄无声息。他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窗外是一片昏沉黯淡的天光，外面是一片浓雾，只能隐约看到对面楼房模糊的轮廓。死寂笼罩着外面的一切，没有鸟鸣，没有车声，甚至连风声都听不到。
“怎么了？”梦雨忍不住小声问，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岚欣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清道夫’的波动很近。”
这个词像一块冰砸进她的后颈，让她瞬间汗毛倒竖。
贝拉也停下了咀嚼，她叹了口气，把巨大的兔子玩偶抱得更紧了些，整个人几乎要陷进柔软的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麻烦。“好烦，怎么又来了，才安静没多久。”
“是因为我吗？”梦雨下意识地问。把麻烦引到了这个临时据点？
岚欣终于回过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不一定。‘空洞’扩张，他们只是在清除附近的一切异常能量体，包括我们。”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刚觉醒，‘傲慢’的气息就像黑夜里的灯塔，尤其吸引它们。”
“那怎么办？”梦雨握紧了手里的布丁盒子，塑料外壳被她捏得咯吱作响。
“还能怎么办？”贝拉抢答，她又摸出了一根巧克力棒，撕开包装，“岚欣去处理掉嘛，你不是最擅长这个了吗？快点快点，解决完了我要继续看番。”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只是让岚欣去倒个垃圾。
岚欣冷哼了一声，周围空气的温度又开始隐隐攀升。但他并没有反驳，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眉头微蹙。
“数量不少。”他沉声道，“而且，有点奇怪。”
他话音未落，窗外极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模糊却异常刺耳的尖啸，像是金属被强行扭曲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几声重叠的、类似野兽般的低沉嘶吼。梦雨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布丁差点掉在地上。
就连一直懒洋洋的贝拉也微微坐直了身体，她怀里的兔子玩偶那纽扣做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微光。她歪着头，像是在感知什么，片刻后，才慢吞吞地说：
“好像，不只是最低等的‘清道夫’，混进了别的什么东西，麻烦死了。”
岚欣放下了窗帘，转身走向他刚才坐的角落，从那堆衣服山里抽出了他的黑色大衣，利落地穿上。
“我出去看看。”他言简意赅，“贝拉，把‘巢穴’的遮蔽全部打开。”
“知道啦……”贝拉拖长了声音，不情不愿地放下零食，在她那堆“宝藏”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布满按钮的遥控器，随便按了几下。
嗡——
一阵极其低沉的嗡鸣声响起，房间四角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覆盖。窗外透进来的光变得略微朦胧，连带着外面那些隐约的噪音也彻底消失了，房间内陷入一种更深的、被隔绝的寂静。
岚欣走到门口，手搭上了门把。
“那个。”梦雨下意识地开口，“你小心点。”
他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也没像之前那样充满压迫感。他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然后打开门，闪身出去，又迅速将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梦雨和贝拉，还有一屋子的寂静和零食袋。
动漫还在播放，但贝拉似乎没了兴致，她关掉了投影，房间里只剩下从杂物缝隙里透出的、冰箱运转的微弱光芒。她抱着兔子，缩在垫子里，绿色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幽深。
“放心吧......”她似乎看穿了梦雨的不安，声音依旧懒散，却奇异地带着一点点安抚的意味，“岚欣很厉害的，虽然脾气坏了点，但这种小场面很快就能搞定……”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只要别引来真正的‘大家伙’就好，不然搬家好麻烦 的。”
梦雨：“……”
刚刚稍微放下去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抱紧膝盖，竖着耳朵试图捕捉外面的任何动静，但除了自己过快的心跳，什么也听不见。这个被贝拉称为“巢穴”的安全屋，此刻仿佛成了暴风雨中一个摇摇欲坠的小船，而深海里，未知的掠食者正在徘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岚欣，怎么样了？
这扭曲的日常，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刺激得让她心脏快要停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