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时间在发电机低沉的嗡鸣与贝拉悠长安稳的呼吸声中缓缓流逝。梦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手中那枚“稳定”碎片持续传来的、温和而清凉的能量波动唤醒的。
头痛已经大大缓解，精神力虽然未曾完全恢复，但那种枯竭欲裂的感觉已然消失。
睁开眼，发现岚欣依旧坐在那个角落，但不是在维护装备，而是正对着工作台上一个展开的、看起来十分古旧的皮质笔记本凝神观看，指尖偶尔划过纸页上某种难以理解的复杂符号。
那枚金属圆盘能量感应器放在一旁，表面似乎多了一些细微的刻痕。
似乎察觉到她的苏醒，岚欣头也不抬地开口：“醒了就活动一下，感受精神力的恢复情况，‘密钥’碎片的影响是持续性的，别浪费。”
梦雨依言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臂，看向碎片。确实，那幽蓝碎片就像一个小型的能量源泉，持续而稳定地滋养着她消耗过度的精神，恢复速度远超自然回复。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点，那层微小的排斥领域张开时也更加顺畅。
“感觉好多了。”梦雨老实回答，声音还有些沙哑。
岚欣合上那本古旧的笔记本，将其小心收好，然后拿起那枚改造过的能量感应器扔给梦雨。
“拿着，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它对规则的波动会更敏感一些，但范围依旧有限。”
梦雨接住圆盘，发现它表面的纹路似乎更加复杂了，中心还嵌入了极小一粒从那幽蓝碎片上刮下来的微粒，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共鸣。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梦雨问道，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碎片。
“两件事。”岚欣站起身，走到那幅钉在墙上的、泛黄的水云市老地图前，目光落在西北方向的老工业区，“第一，初步掌握你‘傲慢’的力量，不再是应激反应，而是基础运用。以你现在的控制力，遇到稍强一点的异常就是送死。”
他的话说得毫不客气，梦雨脸颊微微发热，却无法反驳。
“第二，”岚欣的手指点了点老工业区，“贝拉感知到的那个‘古老的疤痕’，我们只是在外围遭遇了守卫的异常，拿到了第一块碎片。那深处，可能还有更多东西，我们需要回去做更深入的探查。”
还要回去？梦雨的心猛地一紧，那齿轮头的衰败光束和烂泥的精神污染仿佛还历历在目。
“当然，不是现在。”岚欣瞥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在你掌握基础之前，去就是找死。”
他走到房间中央的空地：“现在，过来。试着张开你的领域，维持它，然后尝试在里面‘定义’一条最简单的规则——比如，‘此域之内，尘埃落地的速度减缓一半’。”
梦雨愣住了：“定义规则？这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听起来如同神祇的权能。
“为什么不能？”岚欣反问，赤红的眼眸盯着她，“‘傲 慢’的本质就是如此，你以为仅仅是推开东西？那是最粗浅的运用。真正的‘傲慢’，是以自己的意志凌驾于既定的规则之上。”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煽动性。
“现在，你不需要真正扭曲宏观物理规则，那需要的力量你远远不够。你要做的，是调动你的力量，去‘覆盖’和‘宣称’，哪怕只能影响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哪怕只能持续一瞬间，关键是去‘做’，去体会那种感觉。”
梦雨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
嗡……
那直径一米的领域再次张开，比之前似乎更加稳定。
“感受你领域内的一切。”岚欣的声音在一旁指导，冰冷而清晰，“感受那些漂浮的灰尘，感受它们自然下落的轨迹。现在，用你的意志去想象，去命令它们应该更慢。”
梦雨努力尝试着，她感知着领域内那些细微的尘埃，试图将自己的意志融入力量之中，去干涉那最自然的坠落过程。
这比单纯地张开领域排斥东西要困难得多，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同在泥潭中挣扎，试图去推动一座无形的大山。
额头再次渗出细汗。
领域微微波动着，内部的尘埃似乎紊乱了一下，但并未出现明显的速度变化。
“集中！不是用蛮力！是‘宣称’！你认为它该慢，它就必须慢！”岚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梦雨一次次失败，精神力消耗巨大，但她能感觉到，每一次尝试，自己对领域内那种细微的“掌控感”似乎就多了一分模糊的认知。
就在她几乎要再次耗尽力气时——
她领域内，恰好正在下落的、极其细微的灰尘，它们的下落轨迹，似乎真的出现了那么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虽然只持续了刹那不到就恢复了正常！
但梦雨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常，那是她的意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她的小小领域内，留下了痕迹！
她猛地睁开眼睛，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看向岚欣。
岚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摸到门槛了，继续练习，直到你能稳定实现这种程度的干涉，再谈下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