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地下室里以一种扭曲而缓慢的节奏流淌着。外面世界的崩坏似乎暂时被那扇厚重的门隔绝，只留下发电机永恒的嗡鸣作为背景音。
梦雨大部分时间都盘腿坐在角落里，闭目凝神，与体内那股名为“傲慢”的力量较劲，岚欣的训练严苛到不近人情。
“不是推，是定义，那块地方就该是你的领域，里面的东西就该按你的意志运转！”他冰冷的声音时常响起。
“啊啊啊！好难啊，为什么灰尘非要听我的啊！”梦雨不止一次抓狂地揉着头发瘫倒在地，感觉脑子像被榨干了一样疼，精神力过度消耗带来的轻微鼻血成了家常便饭。
每当这时，贝拉通常都窝在沙发上，一边咔嚓咔嚓地啃着薯片，一边用那双惺忪的绿眼看着梦雨的挣扎，偶尔会慢悠悠地飘来一句：“唔…用力过猛啦…像呼吸一样…让它自然一点…想着它本来就应该这么慢…而不是我要让它慢…好麻烦的解释……”
这种看似懒散迷糊的提示，有时却比岚欣的强硬命令更能点醒梦雨。
她尝试着改变思路，不再是用精神力蛮横地去压慢尘埃，而是用一种更傲慢的、理所当然的态度去宣称它们本就该如此。
终于，数次失败后，她领域内的尘埃下落出现了明显而稳定的减缓，虽然范围依旧只有可怜的一米直径，持续时间也不长，但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成功了！岚欣！贝拉！你们看！”梦雨兴奋地睁开眼，指着那片仿佛陷入粘稠空气中的细小尘埃喊道。
岚欣只是瞥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但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松动了一下？
贝拉则懒洋洋地鼓了鼓掌，薯片碎屑掉了一沙发：“恭喜啦…离帮我拿零食不用走路又近了一步……”
梦雨：“……”
好吧，这也算是贝拉独有的祝贺了。
作为庆祝，岚欣难得地从那个大编织袋里掏出了几盒之前搜刮到的水果罐头，甚至还有一小袋看起来没变质的软糖。
“补充糖分，有助于精神力恢复。”他言简意赅地说，把东西扔给梦雨和贝拉。
贝拉看到软糖，眼睛难得地亮了一下，伸出纤纤玉指小心翼翼拈起一颗，眯着眼享受地含了半天。
梦雨打开一盒黄桃罐头，甜蜜的汁水和果肉下肚，幸福感简直要爆棚，这比压缩饼干和巧克力棒好吃一万倍！
“下次…能找到杨枝甘露吗…”贝拉吃着软糖，得寸进尺地嘟囔。
岚欣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她立刻把脸埋进兔子玩偶，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
短暂的休憩后，训练继续，岚欣开始增加难度。
“尝试移动它。”他指向地上一个空矿泉水瓶，“用你的领域包裹它，然后命令它到你手里来，不是用精神力去捡，是让你的领域把它带过来。”
这又是一种全新的挑战。梦雨憋红了脸，努力地将那微小的领域想象成无形的手，去拿那个矿泉水瓶。结果往往是领域张开了，矿泉水瓶被排斥得滚得更远，或者她精神力一岔，领域瞬间溃散。
“笨。”岚欣偶尔会毫不留情地评价。
“哼！”梦雨气得鼓起了脸，更专注地尝试。
贝拉有时会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吵到，她会叹口气，然后对着那个总被梦雨“欺负”的矿泉水瓶轻轻勾勾手指。那瓶子瞬间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然后极其缓慢地、仿佛不情不愿地朝着贝拉的方向漂浮一两厘米，然后又掉下去。
“看……很简单嘛……让它懒一点……自己过来……”贝拉示范完，又打了个哈欠，仿佛消耗了巨大能量。
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简单！但贝拉的方式再次给了她启发——不一定是拿，也可以是让东西自己动。
经过反复练习，耗了不少纸擦鼻血，梦雨终于能让那个瓶子在她的领域范围内笨拙地、摇摇晃晃地移动一小段距离了。
虽然控制得歪歪扭扭，时灵时不灵，但当她第一次成功把瓶子运到自己手心时，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我做到了！它听我的话了！”
岚欣这次点了点头，算是给予了肯定：“算是入门了，接下来是精度和速度，还有扩大范围，别得意太早。”
贝拉探出头，眨了眨眼：“那……下次练习……能帮我拿一下……那边的薯片袋吗？就差一点点了……懒得动……”
梦雨哭笑不得，但还是尝试着集中精神，对着几步之外茶几上的薯片袋张开了微小领域。
她小心翼翼地包裹住袋子，试图命令它滑过来。
袋子颤动了一下，向前挪动了大概一厘米？然后吧嗒一声倒下了。
“啊......失败了。”梦雨有点沮丧。
“……也算……进步啦”贝拉的声音带着无限的遗憾，然后她像毛毛虫一样蠕动了一下身体，伸长手臂，终于用手指够到了那袋倒下的薯片，心满意足地抱回怀里。
岚欣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两个“问题儿童”感到无语，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训练、休息、啃饼干、偶尔分享一点搜刮来的“奢侈品”、听贝拉抱怨好麻烦、被岚欣毒舌批评，这就是他们在地下室里的日常。
在逐渐扭曲，危险的城市中，悄然滋生出一丝古怪的、如同家人般的羁绊。
梦雨握着那枚幽蓝碎片，感受着体内逐渐增长的力量，看着眼前两位画风迥异的同伴。
至少，在这崩坏的世界里，她不是一个人。而且，她正在变强，强到也许有一天，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