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先王与几个邻国签订的某份极其丧权辱国的协议,如今的克劳迪斯特王国名义上的正规军就只有三支直属于国王的王国骑士团,而且三支骑士团加起来的总兵力也少得可怜,一直都被限制在万人左右,其中,会直接听从国王调遣的部队更是只有驻扎在王都外的第一骑士团而已。
第一骑士团虽然号称是三支骑士团中人数最多的一支,但是其兵力其实非常少,仅仅只有五千人左右,对比一下周边任何一个邻国的兵力配制,都还不如一支普通的城防部队,再加上其驻地就在王都城南五里处,无论怎么看,简直就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城防部队。
并且,战乱的日子早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如今的第一骑士团平时也根本没有什么正式的作战任务,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也就是偶尔会分出一部分人手去帮忙追个什么逃犯或者剿个什么匪的,比起邻国那些普通的城防部队来反而不像是什么所谓的正规军主力部队。
但是话又说回来,第一骑士团用的装备却一直都是最好的:每一个普通骑士身上的武器和盔甲用的是最好的钢铁,由技艺高超的工匠制作;所乘的马匹品种优良,血统纯正,吃最好的饲料,配上好的骑具。
而最重要的是第一骑士团的薪俸,那是足足超出周边国家直属骑士团的两倍,简直丰厚到让人眼红。
这要是放在其他的国家,这样的一支装备精良,兵力却极少,又几乎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还能天天领着高额薪水的军队,大概也就该是专门用来安置那些年轻的贵族后代的地方,军队里的士兵也应该是一群娇生惯养的纨绔少爷兵才对。
事实上,邻国的大多数人就是这么认为的,而克劳迪斯特王国本国的民众也大都是这么想的。
当然,对于同一样事物,大部分人的想法只代表大部分人,而不是全部,至少总还是有一些人的想法会不一样,至少克劳迪斯特王国的那些军方高层们从来不会不会这么觉得,比如第一骑士团的团长——威斯克特。
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说威斯克特有多自负,也不是夹带着什么个人情感,而是自信。
如今看来也确实如此,因为威斯克特只是负手而立,在营地外头喊了一声“集合”,营地里就立刻响起了代表着紧急集合命令的号角声,随即本还在睡梦中的骑士们纷纷苏醒,并且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便穿戴整齐,跨上战马,迅速地在他的身前集合完毕。
五千多人的队伍队列整齐,骑士们一个个都神情肃穆,沉默却有力。
明明是还没有天亮就被人从睡梦中给叫醒了,可是马背上的骑士们却没有一个人会发牢骚抱怨,也没有一个人敢有所懈怠,甚至就连打哈欠的人都不会有一个。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服从他们身前的那个男人所下达的命令理所当然是比自己的睡眠重要得多。
望着自己身前这些披挂整齐,策马出营的骑士们,威斯克特的脸上倒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因为他了解并且信任着自己的士兵们,正如他的士兵们了解并且信任着他自己一样,所以不需要过多的话语也不需要过多的表情。
“传令兵!”威斯克特说道。
“在!”队伍之中立即有数人应声策马而出,来到威斯克特近前,然后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整齐划一地站成一排,右手握拳轻捶左胸,齐齐地低头行礼,等待吩咐。
威斯克特伸出右手,同时右手无名指上的花纹古朴的银色指环上一道淡淡的蓝色光芒一闪而过,手中便凭空多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发下去。”
“是!”闻言,站在最中间那名传令兵走上前来,恭敬地从威斯克特手中接过那叠纸张,同时又分成几份转身分发给了其余几人。
“这次任务紧急!”威斯克特说道,“目标只有一个人,极其重要,要求必须生擒回来,若有意外,以目标生命安全为第一位,若目标反抗……打晕了就行。”
“明白!”几个传令兵同时应到。
威斯克特挥了挥手,随即几人恭敬地退回,翻身上马,四散开来,在队伍之中穿行,同时传递着那些纸张和任务的要求。
威斯克特不再注意自己身前的骑士们,而是转身向王都的方向看去,然后,等待。
威斯克特很明白“人各有所长”的道理,所以在国王失踪后只经历了极短暂的震惊便平复了下来,并且想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诚然,作为王国第一骑士团的团长,威斯克特自认为也是算站在“聪明人”的行列之中的,但是正是作为一位称职的骑士团团长,他的聪明才干才更应该是用于训练士兵以及领兵作战的地方才对,而不应该是用在和某个不称职的国王陛下捉迷藏上的那种。
那么问题来了,遇到了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应该怎么办呢?这时候人们往往就会说些什么迎难而上,靠着自己的努力战胜困难之类的话语,不过威斯克特则向来不这么认为。
他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找擅长的人来做就是了。
所以事情发生之后威斯克特便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王宫,见了王宫的卫队长,然后又带着两位侍女长去见了王后,接着出了王宫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城防军的统领。
在这期间,商量的事情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一来是因为要赶时间,二来是因为没那个必要,毕竟有很多事情他着实是不擅长,自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那也就不用去为这些事情瞎操心那么多了——留给那些会操心的人就是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王国第一骑士团团长倒也算是个“懒惰”的家伙。
当然,这种“懒惰”其实也是一种对他人的信任。
威斯克特信任着王宫的卫队长,因为那是他曾经最得力的下属,他也信任着城防军的统领,因为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亲叔叔,他更信任着自己的这些士兵们,因为他们既是他的学生也是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友,甚至也信任着似乎并不怎么值得信任的王后——唯独这一点,没有人知道理由,毕竟在威斯克特今晚见过的所有人之中,王后算得上是最不值得信任的那一个,但是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
此时此刻,王宫的那间书房里。
王后自己也明白,威斯克特和王宫的卫队长,再加上那位垂垂老矣的城防军统领,若说是干些其他的事情可能有这三个人也就足够了,甚至是要谋个反,篡个位什么的都能够一试,可是要说是谁有把握找到有关国王去向的线索,估计他们都得摊手。
所以说如今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那也是无奈之举。
当然,对方自然不是打算完全希望她能够解决问题,对方此时也一定也在其他方面寻找着线索,毕竟她这个所谓的王后终究还是个“外人”。
可以想见,若是今晚她这边不能够尽快获得些进展,威斯克特也一定会不顾后果地以王都为中心向外进行扩散性的搜索,至于对她的那一点点可怜的信任也将不复存在。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最终到底能不能把国王找回来,她也都相当于是个死人了。
因为那就是说她完全没有“用处”,根本就不配成为他人“懒惰”的理由。
或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急于在这些王国的大人物面前证明自己,所以王后分外努力,又或者是老天开眼,冥冥之中给了她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指引,总之王后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找到一点线索。
“呼……”王后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然后打了个响指,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好了,在这儿待了大半夜了,也该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哦。”小人貌似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身体便化作了一抹淡黄色的光芒,转瞬间消散。
王后用手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头发,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房门前,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敲——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些许的优雅。
房门应声而开。
然后,一个背影映入了王后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