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头疼。
无论是厉鬼暴乱背后的阴谋，还是凤三娘的往事，我根本都不想去管。
我是个可怜巴巴的生意人，每天不但要喂饱自己，还要养活亦双，日子是很紧迫的。
为什么老是把这种拯救世界的事情摆到我面前嘛！
啊啊啊啊！
让我安安稳稳当个温顺善良的奸商不好吗？
我挠了挠头，压着心里的不爽，继续问凤三娘：「后来呢？那些恶魔，对你做了什么事情？」
「他们抓住了我，但并没有杀我，而是把我放在了祭坛上。」
凤三娘的回忆已近进入了最后的部分。
她也更加紧张了起来。
时间在痛苦中变得漫长，又在麻木中变得短暂。
凤三娘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光——她用了「时光」这个词，因为她并不确定是几分钟还是几年、几十年、几百年。
她这段记忆是彻底模糊不清的。
「我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凤三娘不止一次强调这句话。
饥饿、寒冷、恐惧。
加上长期的不运动。
一个原本健康强壮的女孩子，也被这种非人的生活折磨得十分憔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冥冥之中，凤三娘听到了一个压抑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恶魔出现在她的身旁。
她已经记不清恶魔的长相了，那时候她的灵魂已经接近支离破碎。
一双充满邪恶和亵渎的大手，已经死死掐住了凤三娘的脖子了。
「那是一双非常有力的大手，像是禽类的爪子一样，死死的按在我的脖子上。我感觉他已经靠在我的身体上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进入到了我的身体内，这股力量之下，我如获新生，整个身体都仿佛有无穷的力量。」
凤三娘之前说，她之所以这么受人喜欢，是因为把灵魂献祭给了恶魔。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献祭。
不过恶魔不是慈善家，有赠与，自然也就有夺取。
「他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
「一个...一个孩子。」凤三娘羞怯地说。
我一下就听明白了凤三娘的意思，这个恶魔是想要夺舍。
而夺舍的对象是凤三娘的孩子。
所谓夺舍，就是占据别人的身体。
人的身体包括肉体和灵魂，夺舍就是驱赶走对方的灵魂，掌控这具身体。
用游戏的语言来说，夺舍就是盗号。
夺舍好处多多。
比如，如果将来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受到天罚，也是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受罚。
就好像你打游戏，在游戏里面喷人、开挂，到时候封号的时候，封的也是别人的号。
除此之外，夺舍也意味着下一次机会。
就好像你自己的账号已经被封号了，通过夺舍，获得别人的身体，就可以继续游玩。
忘途川的厉鬼暴乱，说穿了也就是那些厉鬼在「夺舍」，他们在夺鱼的舍。我和亦双丢下去的那条鲢鱼，他们能够借助鲢鱼的身体重生为鱼。
除了夺取别人的舍之外，还有一种更为高级的夺舍。
那就是夺舍胎儿。
先找来健康的女子，让她怀孕，然后夺取胎儿的身体。
这种夺舍就好像开小号从头练起，往往资质都会远超常人，是各路魔尊喜闻乐见的重回人间的方式。
历史上最有名的夺舍，大概就是炎帝夺舍汉高祖刘邦的身体。
两千多年前，天上的炎帝觉得秦王欺凌弱小，实在是不地道。于是他化成龙，夺取一个农妇孩子的身体，出生在世界上。
这个孩子就是刘邦，后来炎帝斩蛇起义、消灭霸王项羽。
他有次不小心打败仗，还坑死了手下的士兵林延海。
凤三娘遇到的，也是夺舍，这个西域的魔王想要夺取凤三娘舍。
「那你...后来怎么逃过去的？恶魔把无穷的青春和魅力都赠与你了，你还敢吃恶魔的霸王餐？」
我有些好奇地问凤三娘。
凤三娘刚刚还在振振有词地说，她还是纯洁之身。
按照这个意思来说，凤三娘当时并没有产下恶魔之子咯。
那当时，恶魔又是怎么放过他的？
「锁链，一条锁链杀了我的肉体，也救了我的灵魂。」
凤三娘坚定地说。
她这段记忆几乎是全部模糊不清的，唯独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忽然坚定了起来。
一条冰冷的锁链忽然扯住了凤三娘的脖子，窒息和眩晕随之而来。
等到凤三娘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冥府鬼界了，而她身边还有着一大群和她一样的女孩子。
「就是我身边的这些姐妹们。」
「你是说，你店里的所有女仆，都是曾经差点被恶魔夺舍过的？」
我疑惑地问。
「是的，恶魔的目标当然不止我一个人。我是第一个被绑架的，被绑在那里沉睡了八百年。之后的八百年里，这些人被陆续绑架而来，最近的女孩子甚至只出生在二十年前。」
八百年里，每隔三四年，就会有一支神秘的商队，驮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和一个漂亮健康的女孩子，深入到沙漠深处。
无论外面兵荒马乱，沧海桑田，这个神秘的仪式都没有停止过。
后面的女孩子已经没见过红发的夜叉和金甲虫组成身体的男人了，但她们无疑是被绑架到了一个地方。
她们在那里沉睡着，一种神奇的法术留住了她们的寿命，让她们一直没有死去。
就这样躺在那个神秘的洞窟里，等待着恶魔降临到自己的身边。
这个行为也不难相通。
如果夺舍是游戏盗号，那账号的等级也有高有低。
每个孩子的修仙资质都是不一样的，恶魔肯定不介意弄出来一大堆孩子，从中挑去资质最高的胎儿夺舍。
几天前，恶魔终于来了，一个筹备了八百年之久的仪式终于开始了。
几百名少女绝望地躺在石头上，等待着噩梦的降临。
但根据凤三娘的描述，就在她们将产下恶魔之子的时候，一条神秘的黑色锁链，夺走了她们所有人的灵魂，把她们带到了地狱。
虽然她们是被这条黑色锁链给杀死的，但也终于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她们和我有着同样的遭遇，也都是被一条黑色锁链救下来的。我们的肉体可能还被遗弃在人间的那个山洞里面。这事情发生在几天前，恐怕我的尸体现在都还没发臭。」
凤三娘难过地看着我，把头静静地倚在我的腿上。
看她这么难过，我也就默许她揩我的油了。
进入冥界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这也不需要她跟我多解释，我也猜得到了。
凤三娘好巧不巧，刚进入冥界，就赶上了冥界千年难得一遇的盛典——厉鬼暴乱。
凤三娘偶然间又看到了红发鬼和摩罗耶纳走在一起，再一次感到了危急。
而且凤三娘和其他女仆也知道，自己的肉身还在人间放着，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女仆们决定，要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主人，来保护她们的安全，避免恶魔将魔爪伸向冥界。
「根据艾尔莎的建议，我们决定成立女仆餐厅，找到最强大的主人来保护我们。我卖掉了身上的一些法器，换取了大量的金银，买下了这里。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主人您所准备的！」
凤三娘目光坚定地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糟糕。
我才想起来，我就是那个所谓的「强大的主人」。
凤三娘忽然跪在地上，可怜地祈求着：「主人，您既然能破解天机八卦阵，一定也能解开我们身上的诅咒吧？请您收容我们，让我们重获自由。」
「这...不太好吧？」
我瞥了一眼亦双，这可是亦双破解的天机八卦阵。
如果那个抽奖器真有那么厉害，那我可没本事破解。
凤三娘完全不知道真相，依然不依不饶地求着我：「请主人成全我们，我们以后也一定寸步不离地侍奉着主人！」
头疼啊。
养一个亦双就已经要累死我了。
居然还要我养这么多女仆，你当我富二代啊？
「那个...你们现在不是又安全又自由吗？」
凤三娘拼命地摇头：「不！才不是！就在我们来到冥界的那天，冥界就爆发了厉鬼暴乱。这一定是我们才招来的不幸。」
「呃...」
啧。
我好像不止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厉鬼暴乱的原因是我和亦双吃掉了镇压厉鬼的婴鲢。
但是人们对于事情的解读却五花八门。
我遗憾地挠着头，用委婉的语气劝说着：「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厉鬼暴乱和你们有关吗？」
「难道主人觉得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主人知道厉鬼为什么暴乱吗？」
「不知道不知道，你可别瞎说啊，不要乱说，我不知道。一定是你们引起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慌乱地摆手，不敢粘这个大锅。
啊，头大了。
这群缺乏安全感的女仆，把什么诡异的事情都扯到自己身上。
我明明知道厉鬼暴乱的真相，却又不能告诉她们。
不然人多嘴杂，谁一不留神告诉牛头马面，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啊，就算西域魔王再强，这里也是中州冥界了。你们放心好啦。如果想找主人的话，也建议你们找个有钱点的，我这种穷鬼怎么可以嘛。」
这么可爱的女仆团没人要吗？
谁来替我收留一下啊喂！
凤三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她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如果不能侍奉您的话，我就是死也不会罢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