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过恐怖电影。
恐怖电影里最吓人的,并不是奇形怪状的鬼,而是「忽然出现」的鬼。
凤三娘充满妩媚的脸忽然冒出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得承认,我差点吓活了。
「嗷嚎!」
我发出一声闷吼,心脏快吐出来了。
凤三娘揉了揉我的脸,笑嘻嘻地看着我:「主人,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
她也是刚死几天,身体还很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摇摇头:「妹想到,我是万万妹想到啊。」
凤三娘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嘿嘿,就算主人根本不想念人家,我又怎么会不想念主人呢。今天主人走了之后,我就去四处打听到了主人的来历。没想到主人在鬼界这么有名,我一下就找到主人住的地方了。」
啊,人怕出名猪怕壮。
想打听到我的下落不算难事。
凤三娘并不用费很大力气,就能知道林家客栈的位置。
我警惕地看着凤三娘:「你想干嘛?绑架啊?」
「嗯~人家只是来侍寝的罢了。」
「侍寝?」
多么微妙而危险的词语。
凤三娘从我被子上爬下来,娴熟地抬起了自己的胳膊。
如果说亦双的身材像林间的小鹿。
那凤三娘就像迎风展开的凤凰花树。
她修长的双臂如同抽芽的树枝慢慢展开,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花瓣慢慢飘落一样。
充满生机,而且曼妙绝伦。
黑夜中,我看不清她身上具体穿着什么、穿了多少。
但我能确定,绝对有什么衣服一类的东西掉落在地上了。
不是一件。
不是两件。
不是三件。
至少七件。
系发的缎带落在地上,头发被风慢慢吹开。
凤三娘真的很健康,她的头发很浓密,这在女孩子中是十分难得的。
风吹起她的头发的时候,那厚重的头发慢慢被风剥开,从聚拢成一团,慢慢变成一根根飘扬的发丝。如同一朵玫瑰花从外面向里面慢慢被风剥开一样。
「不知道主人喜欢什么类型的呢,下次换工装制服怎么样?」
凤三娘喃喃着。
她在进入冥界这短短的几天内,真是迅速地被教坏了。
我没好气地抱怨着:「唉,真是的。你稍微学点正经的东西,别人魔王也不会想逮住你。」
「谁说的!」凤三娘噘着嘴,非常不开心的样子。
「我还说错你了?」
凤三娘靠在我的床边,委屈地说着:「人家生前可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哦。为了嫁人,一直精心准备着自己。现在为主人准备的,都是本来准备给未来的相公的。」
不知道算不算刻板偏见,凤三娘留给我女仆的印象太深了,完全不是凤三娘那种类型的人。
我听凤三娘说「相公」这两个字,觉得非常虚无缥缈。
实际上仔细算算,凤三娘是南宋的人,比我和亦双还要「封建」。亦双可是正了八经活到了现代社会了,她可是见过火车长什么样子的。
毕竟我和亦双的主要还是生活在封建时代初期,和凤三娘生活的时期,其社会面貌还不太一样。
我想着想着,思绪就从「秦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封建王朝」,飘到了「日本文化中的物哀精神对于能乐的影响」上去了。
凤三娘聚精会神地看着我,脸上露出微笑:「嘻嘻,主人一定在想涩涩的事情,对不对?」
「不。」
我摇摇头。
我正在思考拿破仑在滑铁卢战役中的得失。
如果不是贝尔纳多特的背叛,也许法国的历史会走上另一条道路。
凤三娘不依不饶地看着我:「明明就是在想涩涩的事情吧。」
「呵,女人,你把男人想象得太肤浅了。」
我十分不开心地冷笑着。
忽然感觉到一种作为霸道总裁的**。
我忍不住又补上了一句:「女人,你这是在玩火。你永远不知道我的深沉。」
装X真的好舒服啊。
「那主人很快就知道我的深、沉了。」
凤三娘刻意把「深」和「沉」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在提醒我这是一种暗示。
可恶,真是肤浅的女人,我受不了了。
当你和女人讨论艺术、历史、哲学的时候,她只会觉得你说这些话是为了骗她上床。
庸俗!
凤三娘不知道我的愤怒。
她被自己贫乏的幽默逗乐了,手开始很不安分地揪住了我的被子。
「rua!」
凤三娘发出丢人的声音,猛地想掀开被子。
但是被子却纹丝不动。
凤三娘显然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毫无保留。
可那张薄薄的夏季丝绵被,却并没有丝毫被挪动的迹象。
嗯?
我这才想起来,亦双设下的这个被子,不仅我自己掀不开,别人也掀不开。
这法术限制了我,也同样保护了我。
「怎么掀不开?主人别按着啦,快让我进去。」
凤三娘焦躁地左挠又挠,还是找不出一丝丝缝隙。
那被子好像和床是浑然一体的一样,任凭凤三娘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滴水不漏。
「怎么会这样?」
凤三娘用手指挠了半天,也没从被子里抠出一个缝隙。
亦双的法力何其高深,连我都不能破解,更何况她一个毫无法力的普通鬼怪。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出言拦住了她:「别试了,你再试也没用,这是有法力保护。」
「啊?法力吗?」
凤三娘傻乎乎地张着嘴,好像才想起来这是个有法力存在的世界。
我有气无力地说:「啊——所以老实一些,乖乖回家吧。这上面有法力保护,就算你弄一夜也弄不开的。明天早上你的店还要营业,你现在回去还能美美睡一会儿。」
凤三娘被我的话打动了。
她开始迷惑了起来,心里盘算着得失:「唔,比起店里的事儿,侍奉主人才是更重要的工作啊。」
「可是你也看到了,被子根本弄不开。」
「那...那就睡主人床边?」
凤三娘静静地说。
我的床是比较古代化的那种带帷帐的床。
因为我这里空气比较潮湿,一到夏季,地板上会有一层凝结起来的水。
所以,我的整张床离地很高,就是为了让身体不被湿气影响。
在床和地面之间,有一个长条脚凳。
大概一米半长,三十厘米宽。
这是用来放鞋的地方。
凤三娘不再说话了,她拿走了鞋子,静静躺在了脚凳上。
窄窄的脚凳根本躺不下一个人,凤三娘的只能侧着身子。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我能看到她半张脸和一只明亮的眼睛。
「主人。」
凤三娘的语气忽然温柔了起来。
我忽然有些心疼她,小心翼翼地「嗯」了一下。
凤三娘看出了我的心思,甜甜地笑着:「主人别担心。本来女仆不就是丫鬟吗?以前我还在家的时候,我家的丫鬟都是睡脚凳上的。」
「你也有丫鬟吗?」
「嗯。我身边丫鬟可多啦。因为我是女儿,丫鬟们都愿意跟着我。不像我几个哥哥,和丫鬟们通房,她们嘴上叫着少爷少爷,心里可讨厌我的哥哥了。这些小姐妹都愿意跟我一起玩,教给我很多很多的东西。我也是从她们那里学到怎么服侍别人的。我那时候每天学着,就希望有一天嫁人之后,好好对我的相公。」
凤三娘回忆起了往事,心神有些摇曳了。
我是个泥腿子,没有这种经历,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接触过的少女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亦双,然后就没了。
身边都是白无常这种弱智儿,这让我对少女的心事总是一知半解,和女孩子聊天的技巧也都是从galgame「模拟恋爱游戏」上学来的。
如果这是恋爱游戏,我现在应该选择「安慰」的选项吧?
「她们由你这样的女主人,一定也很幸福。」
我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回答。
凤三娘的好感度果然增加了,她的脸红了起来。
「哎呀,真是惭愧。现在的姐妹们也都很喜欢我,她们也都把我当成领头的人来看待。」
「也许你挺有领导才能?」
「我不知道。我会尽力做好的。等以后主人能接受我了,我就把她们慢慢都带过来,让她们也和我一起服侍主人。我想大家也都会慢慢喜欢上主人的。」
「啊...你就已经够讨厌了,再多一些女仆,我真的承受不住。」
「所以先让主人喜欢我吧。」
凤三娘眨眨眼睛,忽然抬起头,在我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我的头还是露在外面的,这一下猝不及防,我的额头上被一股温热掠过。
「你在干什么!」我有些诧异。
凤三娘故作无辜地看着我:「白天主人亲吻了我的额头,我当然要还回来啦。」
啊,真糟糕。
当时是亦双催促着我亲亲凤三娘,现在报应就来了。
「真是的,别耍小动作了,赶紧睡觉吧。你不做生意,我明天还得做生意呢。」
我没好气地背过身子,不再看她。
这句话也就骗骗我自己,鬼都知道我的店这几天一个生意都没有,林家客栈在雨里都快发霉了。
幸运的是,凤三娘也算消停了,她再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我的精神经过凤三娘这一番安抚,竟然也意外地平静了下来,本来我根本睡不着,现在也渐渐在一种祥和的心绪中,被困倦慢慢包围。
层层帘幕密遮灯。
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花应满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