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66年2月28日,晴,室外温度低于6℃,多风。2月的最后一天,生活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一如既往被隔壁一个似乎无限活力的女生从温暖的被窝里叫醒。
我叫南天武,出生在一个悲惨的犯罪世家。爷爷做过劫匪,奶奶当过小偷;父母在十年前因为参与一个“反人类”的科学实验而被定罪,后来死于非命,真相不明;妹妹……妹妹为调查双亲逝世的真相加入了一个叫“晨光”的组织,在一次名为“摧毁灵魂计划”的行动中惨死……
如今,靠着父母私藏的积蓄还在卑微地活着。
那件事之后,三年里我前后接受或被迫接受了有关部门的审问,总计286次;相关笔录和问卷达119次;对犯罪世家的摸底搜查前后近28次……得益于未成年人保护法,我未被追究相关责任,但被迫接受秘密监视,直到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学校的课程对我单独开设,任课老师也是特别选派,对我而言,教室和囚笼,没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这里是光明市,平均海拔1200m,四季如春,远离地震带,教育与科技无不达到世界领先水平。近些年来由于外来犯罪活动过分活跃,各种“严打”行为随处可见。
说起光明市的地标,不是古老的山寨,也不是新修的广场,而是由二十三所高校联办的教育特区,这在全国为施行教育改革而建设的基地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乘坐特快地铁“DT291”从家附近的地铁站出发,经过大约8分钟就能达到教育特区的大门口,如果换做走路,大约需要45分钟。
高中部位于教育特区的西南方向,所以到达特区站后需要乘坐停靠在大门前的“特行汽车”大约经过10分钟,就能达到高中部学园。
如果是留校,这一切会方便许多,但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生活。
今年的春天比任何时候来的都早,光秃的树枝上隐约可以看到突出的嫩芽。风吹过修剪平齐的草地,还能闻到清爽的泥土味。
走过白瓷方砖铺成的喷水长廊,绕过爬满枯藤的古老图书馆,便到了我和可可分别的地方——一条大约30°的笔直坡道。
原本她可以更早地达到教室,却硬要陪我走上一段多余的路。
“下了课记得不要走,我在老地方等你!”
可可说的老地方是在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坛,就坐落在一片林荫里。
“我可没有机会在这里闲逛,那群家伙恨不得把我给关起来,而且上课未免太无趣。”
“就算教的再不好,你也或多或少听一些……给,这是整理的笔记,应付明天《结晶学概论》的月考足够了。”
她递给我一本硬质封皮的笔记本,里面还夹了不少纸条。
“光是审查估计就得够那群家伙折腾半天。”
我随意地翻了翻,里面的内容还真不少。
我携带进教室的任何一件没有被“批准”的东西都会被要求审查,合格后才能使用。或许那群家伙还会拿去研究,这里面是否藏有哪个疯狂的家伙给我的暗号。
“要迟到了,快去上课吧!”
可可朝我挥了挥手,便走进了教学楼。
走下坡道,踱过一条细碎的石子路,抬头便可以看到醒目的四个金属大字,“特别班级”。
由于学生们的恶作剧,加上日晒雨淋,上面的红漆已经开始剥落,金属字条也歪七扭八,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所谓的“特殊班级”,其实就是在一栋快要拆掉的旧教学楼里,腾空了大部分可以对人体造成致命伤害的物体,所以给人极其简陋和破败的感觉。
教室是经过了特殊的改造,给人一种密室的压迫感,而又在这栋烂尾楼里显得不伦不类。
金属的大铁门上栓着拇指粗细的链条,便构成了这间教室的大门——也是唯一一道门,据说周围布置的有微型探测器,一旦携带入“他们”列表里的危险物品,就会发出警报,后果未曾得知。
我所在的班级又叫“非正常受理学生班”,全班一共3个人,而除我之外的2个人,无一不是极其危险的人物。这2个人可是全天24小时有人监视,相比我而言,我是幸运得多了。
接受完基本的检查,我走进了大门,里面的气味依旧令我反胃。
“嗯?”站在铁门外的女巡逻员眼神示意了我交出手里的笔记本,我有些无奈,有气无力地扔给了她。
“今天上什么课?”
我随口便问,毕竟课程都是“他们”指定的。
“是《社会关系学》。”
女巡逻员头也不抬地回答我。
“是么?真是没趣!”
我已经做好睡觉的打算,伸手推开了大门。
教室很宽阔,像一个议事厅,为了避免互相接触,3个人的位置大约都隔了5米。金属桌椅都是固定在地上的,边角都打磨得相当光滑。我的位置比较靠墙,这让我比较欣慰。
“嘿,早上好,天武!我赌1个学分,你昨晚又做噩梦了!”
学分在教育特区可是一个近乎万能的东西,就像是一种通用的货币。所以赚学分对于这里的学生来说,不但是为了达到毕业的要求,更是一种谋求利益的手段。
1个学分如果折算成食堂豪华早点,大概可以吃上一个星期。
“闭嘴,死基佬!”
“胡说!像我这样潇洒帅气,沉着稳重,积极向上的男生……”
“闭嘴!基佬!”
“请教我鬼才大人!”
“信不信让你尝尝‘脑虫’的滋味?”
一大早就拌嘴不停的两个人,便是我的同班同学。
这个总是戴着一副和自己脸极不相称的黑框眼镜男生,叫牧鬼才。据说这人曾经骇过很多有关国家机密的文件,最恐怖的一次是在两年前凭借自己改装的电脑骇掉了全国所有的核电站,弄得社会一片恐慌。他做事从来不计较后果,只要他高兴,便会去做。
另一个总喜欢打扮成娃娃,手里常抱着一只破烂的布偶兔子的女生,叫越海音。这个女生表面上看上去非常文静,其实是一个非常疯狂的虫师,三年前便制造出一种寄宿在人体内的神经毒虫并投放到活人身上进行试验,差点酿成巨大的灾难。
与其说他们是天才,不如说是怪物,由于年龄的关系,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但却来到这个“非正常受理学生班”,这种日子谁都不知道何时到头。
“被你猜对了……不过我可不打算跟你打赌,我的学分可是很重要的!”
“没关系,天武哥哥学分不够的话,海音都给你好了!”
海音向我投来孩子气的微笑,可每次我都会莫名地打个冷战。
“对我就这么小气!”,鬼才有些不满。
“因为你会让我厌恶,尤其是你那副愚蠢的眼镜!”
海音立刻换了一张呕吐状的脸,冷冷地讽刺鬼才。
明明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可仍没有老师进来。
“已经过十分钟了啊……”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于我而言,手机并不是什么危险物品,但对于鬼才,就像一枚随时可以爆炸的核武器,所以每次都会让他感到嫉妒。
“哼,我昨天把科奇家里的时钟全部调慢了一小时,估计他还在床上睡大觉呢!”
鬼才十分自豪地推了推眼镜。
“你怎么做到的?”
我很清楚鬼才的能力,不过他可是被24小时监视着。
“昨晚上厕所的时候……给我5分钟!不,2分钟,就足够了!我用手机骇了科奇家的网络,嘿嘿嘿!”
“嘛,也算了做了件有出息的事!”
海音平淡地评价道。
我一边听着鬼才的大笑,一边想起手机的事情来。
醒来的时候,手机里确实多了一个奇怪的软件。
“鬼才,你见过这个么……昨晚自动就在手机里装上了,早上试了试,没有点开,我怕是系统文件,就没把它删掉……”
“你怎么会有这个?”
鬼才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激动,有些惶恐地看了我一眼。被他这么一问,倒有些不安起来。
海音平淡地看了一眼屏幕,表情也有些凝重。
“什么时候装上的?”
鬼才的声音有些低沉和冷漠。
“昨……昨晚……我睡着了,醒来就发现这样了……这到底是?”
鬼才沉默了半秒
“系统升级后没删掉的文件吧,删不掉等下次更新就好了。”
鬼才转而一笑,我看了看海音,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也放心下来。
没过多久,任课老师科奇就匆忙地赶到,接下来又是无聊的3个小时。
我无趣地盯着科奇在讲台上如何手舞足蹈地讲解他的《社会关系学》,海音还在抚弄着她的破布偶,只有鬼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