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
平凡的街道依旧平凡。
行人匆匆
日月交替间，阳光渐渐失去酷烈，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柔波。
城镇过冬了。
……
城镇外围的郊区里，行人也只剩下少数。无人注意，而导致这里杂草丛生，时不时听见蚊虫的声音。
一间破庙里，残破的窗被一个少年打开了。
少年眺望远方，想从中找出仅剩的一丝绿意。
“又是冬天啦，这岁月不饶人啊，过得也是贼快！”少年发出一声颇有深意的感慨。
今天正是他的第十三个生辰日。
他一样还是个乞丐。
“木瓜哥，有时间自言自语不如多讨点饭吃吧。”小童走到窗旁，紧靠在少年的身旁。
“多…多说无益，讨饭去也。”
“去哪儿讨饭？”
“你问俺，俺咋知道。”少年挠了挠头，傻乎乎地笑道。
看着少年，小童感到很无奈。
说道：“说你木瓜哥笨你还不相信，瞧瞧你那副傻样！”
见其毫无自觉，小童只好叹了口气。
“我偶然间听到，西门边要来许多达官贵人。碰碰运气去？”
少年一听，立马两眼放光：“走啊，还等什么，快走啊？”他看小童没有反应，直瞪着眼。
“且罢。”
“为啥？”少年面露困惑，表示丈二摸不着头脑。
“咱们这一走，庙咋办啊？”
“对啊！”少年恍然大悟，一拍手掌。向小童伸出大拇指。
惹得小童直翻白眼。
这么笨的木瓜，进入［市］这样的大染缸里……
怕是要当场去世…
小童想到这里，却突然被一阵大喊声惊醒，思绪立马被拉回来了。
“他喵的居然是你，二柱头！”少年愤怒出声。
少年指向二柱，他黑乎乎的外表，隐隐约约显现健康的白，不同于其他的乞丐。
“哼，孙子！”
“你！”少年气的说不出话来。
“不多说了，按旧方式来。”小童说道。
“好！今天不让你输的无家可归，我就不叫张二柱！”
“来来来。”少年不知在何时就已经搬出来破旧不堪的凳桌。
双方就坐，眼神变得犀利。
少年依旧正常地掰过张二柱的手腕子。
“嗷，痛死我了！”张二柱在地上直打滚。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这次让你们赢了，下次可没这么容易！”便托着胖胖的身体溜走了。
少年看向正在处奔走的张二柱，不禁撇了撇嘴，面向小童道：
“小弟儿，俺咋好像记得那个叫甚么子的说过，浪费别人的光阴不异于谋财害命么？这么一想，你说二柱子这人儿也是一肚子坏水啊……”
在听到少年的感慨之后，小童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鄙夷。
什么啊！分明是你第一次见到张二柱，就当面蛊惑他说掰手腕有益于增长自己的智慧，人家才天天找你的碴。
关键是张二柱居然还信了！
在小童的脑海中，已将少年与张二柱归为同一类人。
两个智障！
小童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那太息一般的眼光长久地望向远方。
“既然以无要紧事……那，俺去西门喽？”
少年的话语将小童飘远的思绪牵扯回来，使得他望向少年。
小童又不禁想起与少年的初遇。
…………
黑夜中的小巷，一个应饥饿而在半夜中出来凭运气找东西吃的少年，偶遇小童。他伸出了让小童觉得是世界最温暖的、显得干瘦的手。
“你也没有家了吗？”
小童抬起头，看着他。
“不如跟着俺吧，……俺也没有家。”少年的眼光暗淡了下来，可随之又恢复的明亮。
“可以吗？”少年有一丝紧张的问道。
小童看着一脸纯真的少年，点了点头。
少年呆了一会儿，高兴的欢呼，引来了邻屋家的怒骂。
他有点尴尬，却立马拉起小童的手。
“快跑，要不就等着在这儿被抓么？”
“嗯。”小童笑了。
…………
“怎么了？”少年见状，疑惑道。
“没什么，木瓜哥。”
小童看着少年的脸庞，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的笑意。
“快去吧，记得多带几文回来哦。”
少年一愣，也笑了。
“晓得！”
…………
城镇的西门，已逐渐下起了些许的小雪。尽管寒冷，却仍然无法熄灭市集行人的热请。
“上好的红木建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喽～”
“咱们家的大面饼子味道可是一绝。”
一道道吆喝声正时不时的冒出，融入行人噪杂的喧闹声中，阵阵不绝。
少年走到一个角落，拿出一个边角早已残缺的陶碗，便坐了下来。
眼见着一个行人走过，少年便道：“大爷，赏一个？”
行人露出无比冰冷的眼神，熟视无睹地离开，未曾停下脚步。
少年不语，他很早就明白。身为乞儿，总会面临这些的。
不过，少年并不觉得耻辱，因为这是他活下来的证据。
“唉！”
只得分文的少年，仰天长叹一声。
这年头，连讨个饭都成问题，世人皆知乞丐肮脏不堪，碰都不愿意碰乞丐哪怕一下？
乞丐，可悲可叹者也。
抛弃尊严，尽显奴性，也只能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苟且偷生的生活。
饱受行人冷嘲热讽，殴打。
在不知哪里的阴暗角落里，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少年没怎么读书，也读不起。不能把这些心中所想给表达出来。
不就是几顿骂、几顿打么？
俺不是挺过来了？
所以……
没什么。
这样就够了。
……
“小乞丐？小乞丐？”
一阵如轻铃般的清澈笑声绽放开。
将少年心中的冬景融化，化作无边的春雨。
润湿的冻土，迎接暖春的新生。
少年内心有股从未有过的感觉。
少女与少年的对视。
正看着少女柔柔的圆脸儿，纯真的大眼睛时……
少年忽然傻笑起来。
“怎么啦？”少女歪歪头说道。
“……没啥”少年罕见的脸红了。
“俺是想…想说谢谢你……”
少女愣了，又笑了，脸上印着小小的酒窝。
“不用谢啊，嘿嘿。”
不知道想起什么，少年撇过脸，挠了挠头发，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不可以…给我……几文钱？就几文钱。俺还要给俺的小弟买馍馍……”
“诺。”少女趁少年没说完话，递给他几个东西。
少年一看，整个人都惊了。
这…这不是纹银吗？！
这里可是人人皆知的，十文钱值一个铜元，十铜元值一个纹铜，十个纹铜值一个一个纹银……
一个纹银就值一千文，好多个俺都买不起啊！
少年看少女的眼神都变了。
“不行！”少年把银子还给了少女。
“太珍贵了，俺不能收！”少年以坚定的眼神紧盯着少女。
“没事啦，家里不缺这些喔。我家那老头子的仓库，有这么多喔，这么多是知道吗？”少女举起双臂，来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这么多……
话说你这样说你父亲，真的好吗？！
少年实在无法想象。
“所以说，收下吧！可惜我不能带你玩儿……我也是溜出来玩的。”
少女正准备离开，就被一个中年男子抓个现行。
“小姐，您啊，太顽皮了。”男子无奈道。
“老爷去了书房找您，那一地的狼藉啊……”
少女这就不高兴了：“什么意思，那太无聊了，哪有现在有趣…诶诶诶？不要抱着我走啊，方叔，放我下来啊！”
方叔一笑：“哈哈，小姐，我可不愿意再失手放你出来啊。”
随后他望向少年。
“小子，那纹银就算了，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方叔丢给少年几十文钱，然后叹一口气。
“唉，如果有缘的话……”
他还是没有说出来，便对少女道：“小姐，走了？”
“好吧。”少女耸拉着脸，视线转向少年。
“呐，再见喔。”
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朝着少年挥了挥手，虽然情景有些许怪异。
城镇西门的市井，少年与少女的相遇，是缘的牵引、命运的相会。
只是，少年，究竟有没有命数的取得罢了。
“还有机会再见吧？”少年一直看向镇的远处，望着那道早已消失许久的倩影，喃喃自语。
那个单纯的少女，不是他一般的乞丐。
这如同天嶂石岩的隔阂。
……
抬头，阳光快落山了。迟暮的余辉，又要被死去的、寂静的黑夜所代替。
“回去吧？”少年自语，又恰似与谁在说话。
沉重的步调，拖动寂寥的身影，连带随行的、以有些暗淡的影子，悠悠地走回破庙。
回去，属于自己的地吧……
额……
少年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哎，不对啊？”少年感到有什么不对了。
“他娘滴，馒头还没买呢！”少年抓狂挠发。
“小腿子给力点，馍馍铺就要关门了啊！”
一阵风吹过，飞去的是一个风一样的少年。
……
“呼。”满是大汗的少年，擦了擦满是大汗的额。，气喘如牛。
“累死了。”
尽管说累，少年还是大笑三声。
馍馍铺没有关门啊，真乃今天之大幸！
要不然，就要被小弟骂死了。
额，话说是俺是老大还是他是老大啊？
唉，算了。小弟可俺见识多了，说话一点都不像乞丐啊……
俺还是想想小姐姐给俺的纹银该去哪儿还给她？
不会是外面来的？
不会是甚么大官的闺女吧？
少年靠着他那简陋的脑壳子，正苦苦地思考。
迟暮的天，就要化为死寂的黑夜，回归自己的墓碑。
行人见见少去，但仍有稀稀疏疏的身影。
少年，并没有发现夕阳的阴影里，藏着他将要面对的命劫。
黑影在在少年走入黑夜的那一刻，被少年惊然发现。
“你是谁？”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冷冷一笑，朝着少年奔来。
少年早已冷汗直冒，用尽浑身的力气，想跑入仅有的光明。
少年正准备撕声呐喊，却被立马捂住嘴，只感到一阵迷劲传来。
视线逐渐陷入黑暗。
我，这是要死了吗？
少年艰难地转过头去，瞧见黑影的眼神。
那是一抹带有戏谑的同情。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年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他没说完，就已经晕过去了。
看着晕倒的少年，黑影才怪笑出声。
“真是可怜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乞丐，究竟是怎么得罪少爷的？”
不过，黑影可不敢多想。
“要怪，只能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
在阴暗的街道上，黑影将少年装进一个袋子里。
快步的离开，不知要把少年带往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