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作者:candy76041820 更新时间:2015/11/8 6:57:18 字数:5502

Gumi 被手臂上的一阵拉扯感觉弄醒,七荤八素地勉强睁眼一看,面前有道铁条围成的栅栏。她积攒起力气左右转头瞅了瞅,原来自己正被关在不知什么地方,四周又黑又潮又吱吱吱老鼠出没的似乎是个地牢。再上下看看,自己双手双脚都被铁链子拴住、随着刚才转头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Gumi 生怕万一把谁引来,连忙停下。

不料身后有人轻轻说话:“Gumi……你醒啦?”

Gumi 不敢回头:“……队长?”

“呼,还好。”身后的老狐狸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你身上没少零件吧?”

Gumi 上下打量打量自己、没发现有哪不对,胳膊腿也都挺听使唤的样子,于是压住音量没心没肺地回应:“你还想让我少俩零件不成?”

“那就好。”队长反常地没跟她拌起嘴来,虽然现在这状况也不能说正常就是,“Gumi 你听着,之前我听、那帮看守说,说他们、打算今天、把咱俩杀了、祭旗,你得快点、逃出去,也好多找点援军、过来。”

问题是一来这家伙说话呼哧带喘的,二来他话里只说让 Gumi 逃出去,就算我们的绿毛再怎么迟钝也该听出不对了:“你怎么啦?”

“我怎么了、你一会、自己看吧。站稳了。”身后一阵铁链响动,紧接着 Gumi 就感觉手上一松,差点摔个大马趴。估计是队长不知怎么把拴住 Gumi 双手的锁链给解开了。

等 Gumi 站稳后扭回身细看处,她差点吓得叫出声来:“我的——我的妈呀,这是他们干的?”

只见队长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在不知哪来的微弱光线下可以看到他身下一滩有些反光的东西。试着用手摸摸只觉滑腻腥臭,根据自己当特警以来这么长时间的经验来看一准是血没跑。而至于这血的来源,当然是从队长身上滴下来的:准确点说是肚子。不知谁这么缺德用一条钢筋在队长肚子上捅了个对穿不说,身前露出来那一截上还焊了个长方体盒子,有个小红灯一闪一闪的——怎么看怎么像炸弹。

借着那盏小灯的光亮能看见钢筋没捅在要害处,不然光是这一捅就够要了队长的命。反过来说,这也意味着对方的意图是要把队长活活炸死,说不定还会架起镜头搞现场直播。Gumi 下意识地惊呼一句后立刻反应过来,知道队长这是眼看自己没救、把希望都押到她身上了,于是也不多废话、伸手过去:“脚上的我自己来吧。”

队长给了她一根小铁丝。Gumi 蹲下开始捅咕自己脚上的锁链,这边队长咳了两声:“他们过一会、咳咳、就会来、把我押出去、了,咳,你先、藏好,到时候、看准机会、冲出去……”

“冲出去?那我得有把家伙什啊,不然还不得变成筛子了。”Gumi 的动作倒挺麻利、没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把锁头给捅开了,眼下正活动着四肢准备应付接下来会有的恶战。

“只能抢他们、的了……”队长又是猛咳。这时远处忽然嘎吱一声响、紧接着传来两三人份的脚步声,Gumi 知道这就是队长刚才说的,于是就近钻进一处视野死角里。队长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最后跟她说了句“好运”,Gumi 只稍微点了点头。

突如其来的闷响把 Lily 吓了不大不小的一跳,屋里另外几人也是不明就里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螺丝小碎步跑将出去。

然后这家伙半天没回来,倒是屋里广播响了:“救护班、消防队,快去大门!!”长官声嘶力竭地大喊。众人当时就觉得不对:难道那什么“清世”都杀到自家门口来了?可真要那样的话长官该叫的不是消防队而是小队里那些替补、让他们抄家伙上去支援才对呀,现在这是怎么个意思?“算了,咱们也过去瞅瞅吧。”络腮胡提议。

几人锁了门、三三两两来到大门,可眼前所见的正是撞车爆炸后的一片冲天火光。螺丝这时也打听到事发经过了,回来一学,大家都是大惊失色:“这么猖狂?!”

“那谁,Gumi 哪?!”Lily 自然更是焦急,“Gumi 怎么样了?!”

螺丝没回答,只说“看样得等火扑灭才能知道”。可看这烧的架势,就算车里有个把的幸存者也非烧成焦炭不可;更何况队员们身上全带着弹药,这么又是炸又是烧的那还了得?一想到 Gumi 也在里面凶多吉少,Lily 立刻昏倒了。

所幸救护班就在一旁待命,听这边嚷声“有人昏倒了”便立刻赶了过来、又是人中又是嗅盐地把 Lily 救醒。醒来后这丫头也不说话、只是哭,而且还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就只在那静悄悄淌眼泪。连医生们都看不下去了、说你要哭就哭吧,可她既不吱声也不动弹,仅仅木雕泥塑一般杵在那里。螺丝他们几个看 Lily 这样,都不敢多说什么。

没一会扑灭了火,众人这才发现原来爆炸起火的只有撞过来的厢式货车、而且是被车里的炸弹引爆,其余几辆大客车都是被故意浇上汽油放火点燃的。更令人意外的是,现场虽然有好些烧得几乎炭化的尸体,但倒地姿势等细节表明这些人并非死于火灾,而是丧命在弹头弹片之下。而且死者除开特警弟兄们之外还有好些身份不明的,由此看来对面是打了个伏击战后焚尸灭迹来着。

结论既然出了,大家便开始打扫已经毫无保留意义的现场、外加清点一下牺牲的弟兄们。然而点来点去却发现一件事:有几个人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也找不到,就连身上装备都没了影。“啥??‘Gumi’?是跟咱这边 Lily 挺要好的那个 Gumi?”络腮胡听长官宣读失踪人员名单时留了个神。

“应该是吧,我记得咱队里没有谁重名的来着。”螺丝瞅瞅身后跟完全没心思听只顾在那哭的 Lily。身上衣服被她哭得领口胸口湿淋淋一大片水渍,看着都觉得冷。

“要不要告诉她一声?说 Gumi 可能没死、只是失踪了,这样。不然我怕她再……”络腮胡也回头瞄了一眼。

螺丝叹气:“唉,话是这么说,不过现在还是别再刺激她了……”

回去之后大家才鼓起勇气把 Gumi 失踪的消息告诉 Lily。谁知 Lily 听了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仅仅道过谢便钻回了自己和 Gumi 的单间帐篷里。众人一看这冷了场,也没什么能带气氛的话题,于是闷闷地散了。

这边回到单间的 Lily 一不吃饭二不洗漱,只是脱了外衣后看太阳已经偏西便早早睡下了。即使队里给每顶帐篷里都配发了取暖设备、挂着的温度计指示着还算令人舒服的读数,Lily 仍然蜷缩成一团。

她觉得被窝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冷过。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无论怎么看都已经不是能单靠这帮特警就能解决问题的程度了,军方便掺和了进来——或者说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所谓“快速反应部队”说到底也只能“快速”反应而不能“立刻”反应,要指望他们来救场指不定得等到哪个猴年马月了,眼下只能先靠自己人。

但话又说回来,靠自己人也得分是什么人。情报那边一片鸡飞狗跳按下不表,且说睡不着的 Lily 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一是冷二是心里堵得慌。虽然得知 Gumi 眼下只是行踪不明、换句话说就是可能还活得好好的,不过 Lily 心里仍旧是没底。估计只有亲眼见到 Gumi 本人才能让她消停下来吧。

滚了半天忽听本该夜深人静的外面闹将起来。Lily 披上衣服探出头来一瞅,正赶上螺丝他们来叫自己:“快快,快穿衣服去会议室。”这家伙急得连那根螺丝都没叼,可见情况紧急。

Lily 回去抓起衣服裤子胡乱套了两件,踢上鞋子跟着大队人马呼啦啦进了会议室,只见前面屏幕上又是“清世”的那个大光头。不过旁边还有个人跪在地下,头上被扣了个黑布头套,整个架势瞅着跟多少年前哪来的斩首直播一样。“怪物们、走狗们,尔等都给我听着,我们清世从今天开始就要肃清尔等!”光头还是一样的慷慨激昂。

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之后光头把那人的头套一把扯了下来,露出的脸 Lily 是不认识,可旁边却有好多人“哎呀”地惊呼一声。长官则恰到好处地按了暂停:“大家都看见了吧?这就是我们的一个弟兄。不过接下来你们可就得站稳了,别吓趴下。”

Lily 瞅着刚才那帮出声的人里有几个眼熟,但一时半会也认不出来是谁。正胡思乱想间长官又按下播放键,就看屏幕边缘有人伸进来一只手、递给光头一个黑色的长方盒子。光头边喊着口号边飞起一脚把人质踢得仰倒在地,然后把盒子塞到人质身下,随即走开了。镜头也跟着往远处撤了几步,众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只听轰隆一声,再看处原本人质所在的地方已经是烟火弥漫。很显然,这是把人质给炸碎乎了。

这下屋里所有人都看傻眼啦,看这架势对方根本就是抱着赶尽杀绝的态度来的,发这么个录像只是为了宣战而已。等看到光头手里拎着炸剩半截的死人再次出现在镜头前时,屋里已经一片嗷嗷叫起来要复仇了,长官只得提高音量大喊:“情报那边已经锁定了这段视频录制的地点!是个对方的营地!被抓走的几个弟兄很可能也在那里!大伙现在马上准备,十五分钟之后出发!!”

众人立刻一哄而散。后勤们也不例外,纷纷跑回去准备武器,可只有 Lily 丢了魂一样杵在那里没动。还是络腮胡无意间往回瞄了一眼才发现:“哎?Lily,快走啊,愣着干嘛?”回身来叫她。

“……我也去。”Lily 嘀咕。

络腮胡没听清、问你说什么,Lily 也没吱声,仅仅迈步往出走。反倒给络腮胡弄得一头雾水:“这家伙……别是真被刺激出什么毛病来了吧?”

结果 Lily 的意思是她也要参与救人。起先大伙还说你这一点经验都没有、去了再白把命搭上,可在 Lily 坚持之下也只得让步。“那你别扯我们后腿啊。”临时组起来的突击队长没好气地叮嘱。

Lily 全当没听见,自顾自地抱着一支装了全息加三倍镜的 HK417:还真就是一开始害得 Gumi 挨处分的那支。这把枪自从那次惹出了乱子之后就一直扔在库房里,就连之前换装时都没人想拿,要不是这次出了事队里本来都打算把它报废了。虽说这枪本身确实没问题,但毕竟出过问题的东西就很有可能再出一次问题,难怪大家都不愿意碰它。幸好这次 Lily 没武器可用、一来二去挑上了它,否则它也许就再也没有得见天日的机会了。

当然,松动的导轨早在 Lily 入队时就让她修好当练手了,眼下这把枪正是绝佳的状态。Lily 穿戴好防弹背心之类的装备,揣上若干弹匣后被将近二十来千克的行头压得差点没站起来,不过最后还是勉强撑起身:“行了。”

好在队里除了之前被毁掉的那几辆客车之外还有辆装甲车,突击小队分头乘上车子后趁着夜色驶出大门。

“呼。”Gumi 从地下捞起一支冲锋枪,又把死人的防弹背心连同兜里弹药还有腿上的手枪套通通扒下来穿戴好,最后往自己头顶扣了个头盔。胸口发闷头晕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反酸想吐、手腕脚踝乃至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是又红又肿又疼的,但 Gumi 现在哪顾得了这些。

来提人的那几个看守傻乎乎地来到跟前才发现 Gumi 不见了、只剩两截锁链垂着,刚要声张时也不知队长哪来的力气、噌地蹿过去把看守们压在下面,随即引爆了插在自己身上的炸弹。Gumi 揉着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从死角里钻出来时见有个家伙被炸得还剩半口气、正趴在地上往外挣扎,于是三两步赶上去使劲一脚踢死。“不知道这帮人把我机枪放哪了。别是扔在那边没拿来吧?”Gumi 检查了下手里捡来的武器,做好准备后沿看守们进来的地道往外摸。

刚才那声爆炸肯定会引来人,因此 Gumi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偷偷溜出去、而是光明正大地杀出重围(至少也要死在冲出去的路上);然而一直摸到地道尽头的门口也没见有谁来。Gumi 正寻思难不成这里没人还是怎么着,等她小心翼翼从地道口探出头才发现头上盖了间伪装用的仓库、外面则枪炮声大作,地牢里那声爆炸被库房和地道一闷根本听不见。

要说怎么打起来了,那自然是 Lily 这边杀到来着。虽然有被埋伏的风险,但 Lily 那边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线索,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弟兄们都是满腔怒火恨不得把这帮“清世”给生吞活剥了,就算风险再大也没人会顾虑的。且说突击小队抵达时正好是深夜,装甲车不费吹灰之力撞开营地院子的大铁门后众人不由分说跳下车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火力压制,院里巡逻的几个小兵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营房里的那帮人则让两枚温压榴弹给烧得鬼哭狼嚎,不多一会便没了声息。其实大家不是不知道有炸到人质的危险,但按常理来说对方肯定不会把人质关在自己士兵的营房里,所以暂时不必担心。

一击得手后众人立刻各自散开找掩体、准备应付对方的反击。不料等了半天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颗子弹飞来飞去,大伙在无线电里一合计猜是对面折了这么多人手、一时半会组织不起来像样的反击,于是决定乘胜追击把这里彻底端个底朝上。至于 Lily,她倒很有自知之明地躲在比较靠后的位置,端着调到半自动的 HK417 看哪有人冒头便砰一枪。虽然未必能打到人,不过下一秒钟就会有颗队友的榴弹跟上,从结果上来说也没差啦。

Lily 这边冲进院子大开杀戒时 Gumi 也正好从地道口摸了出来。看两边打得正热闹呢,她便躲到仓库门后静观其变。

过了一小会见自家弟兄们占了上风,Gumi 于是大着胆子探出头。

谁知正好跟警惕地转头瞅的 Lily 对上眼。Lily 本能地一枪送过去,可这发子弹偏偏打断了 Gumi 的右手臂。Gumi 立刻被掀倒在地:“哇啊!!”急忙双腿乱蹬连滚带爬地钻到旁边一口铁皮箱子后面,心说丢胳膊少腿的也就罢了、要是真死到自己人手底下可就太冤了点。

也难怪 Lily 打错。Gumi 那一头标志性的绿毛都压在头盔底下,大晚上又黑灯瞎火的导致 Lily 这边根本没人看清。队友们更是照例一枚榴弹伺候,可怜 Gumi 这回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祸不单行:饶是这倒霉蛋身上穿得多、旁边还勉强有点遮掩、再加之榴弹炸点稍微远了些,这才没被当场炸死,但飞射的弹片还是把她割得遍体鳞伤。本来之前在地牢里那一炸就已经给 Gumi 震出内伤了,现在这一折腾下来她哪还有好果子吃?整个人跟块烂抹布也似躺倒在地动弹不得。

逐渐模糊的视野边缘瞄见刚刚跟自己对眼那人头盔底下一头金发,要说跟自己人有关系的话除了 Lily 再没别个——她来干嘛?Gumi 忽然事不关己地冒出个疑问。

迟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Lily 是来救人的。“呕噗,咳咳咳……”有气无力地咳出半口血,Gumi 无声地喃喃细语,“呵……Lily……别哭……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可惜并没有谁听见。

“这——这不是 Gumi 还有 Lily 那边吗??”Miku 看到照片侧面一座大门时马上就想起来了。门上写的字被抹掉了,想也知道是怕泄密,可大门的形状却立刻露了马脚。

之前过去玩时大家坐车有路过来着。Luka 和 Miku 当时都没太留意、还是 Gumi 悄声跟她们指指才知道的,也真难为 Miku 现在反应这么快。“我打个电话问问。”Luka 动作也很快。

她先拨的是 Gumi 号,可 Gumi 一是早就被抓走了、二是根本没带手机(扔在她跟 Lily 的帐篷里了),上哪接电话去。再打 Lily 手机也没人接,Luka 疑窦顿生:“不对呀,要说 Lily 值班也就算了,Gumi 这成天在家歇着的怎么也不接电话?”

“你这略失礼啊喂。”Miku 敲了她一下,“不过确实,两人都不接绝对有问题,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其实 Lily 那时正在外面面对一片火海泪如雨下来着,后来回到自己帐篷里也没心思看手机;之后她跟着突击小队出发救人时更是不会把手机带在身上,所以根本就不知道 Luka 打电话过来这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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