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我来看看……”阿努比斯将握住权杖的手放开,转而抓向了林雪右侧的胸甲。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你的心,和这根羽毛相比,究竟哪个更重?”
恍惚间,林雪竟然看到了一道金色的大门,门口放着一架天平。
跟神话故事里一模一样,但她现在可没心思感叹,因为如果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通不过这场考验。
但让她意外的是,阿努比斯根本没有对那个天平做任何事——一道金色的屏障挡在了两者之间,强硬地阻止着这场审判。
这道屏障的出现,完全打乱了阿努比斯的行动。面具下那团扭曲的物质开始逐渐变得更加扭曲:
“贝斯特!你这可恶的背叛者!与我作对有什么好处?你帮助了他们,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停手吧!你看看你正在做些什么,我每在这里多耽误一秒,就会有更多的子民死在他们手里!”
“这样做有何意义?我们当年如此艰辛地保护着他们,而我更是为了他们不惜出卖我自己,你现在却要将我们一直以来守护的东西赶尽杀绝!”……
阿努比斯的声音时而愤怒,时而平静;时而悲伤,时而不可理喻。但那道来自另一个神的精神屏障始终不为所动。
“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阿努比斯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贝斯特……我们曾经是朋友。当你被神位变动带来的回响袭击时,是我帮你分担了一部分,让你不至于在那时便陷入疯狂;你被玛尔斯偷袭时,是我把你救了回来;我们的文明毁灭时,也是我,用从我主人那得来的唯一的机会保下了你和斯芬克斯;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对抗我,也是我的功劳……”
那屏障终于有了变化,一道道金色的纹路在上面游走,逐渐结合为一只猫的样子:
“是的,阿努比斯是我的朋友,我们的友谊在当年的神国无人不晓。
”
那只猫面无表情地看了阿努比斯一眼,随后便消失了。那些线条分散到屏障各处,将它又加固了一点。
“所以,我才更不能放任你这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摧毁我们唯一的希望——给我滚出去!”
林雪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开始破碎:天空开始破碎,闪烁着金光的大门在一片巨响中倒塌,刺眼的光芒迫使她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当她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回到了她身处的战场。
阿努比斯依然站在她身上,保持着锁住她的姿势,但却没有任何气息,好像昏过去了一样。
好机会!
她身下的沙地,三条被埋的眼镜蛇再次钻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同时撞向了阿努比斯。虽然没能对祂造成什么太大伤害,却成功将祂击飞到了半空中,林雪便趁机站了起来。
挨了这一下,阿努比斯也醒了过来。祂手握权杖,将尖利的一头对准林雪,借助下坠的速度冲了过去。
令祂吃惊的是,林雪根本没打算躲开,而是伸出右手挡在了身前——她似乎是想硬接下这一击。
轻蔑地笑了一声,一缕金光将权杖包裹,再次加速。
面对强敌,林雪心中想到的却是很久以前,自己被打败时的场景。
“快点!回想当时对方的动作!”
权杖即将撞击时,她的手突然有了动作。紧握的拳头张开了,手掌聪明地避开了与枪头的直接撞击,而是用力抹在了之后的长杆上。
这一下,直接将权杖的撞击轨道改变,从她右侧擦肩而过。
“然后……”
趁着阿努比斯的头部经过自己时,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左手用力砸在了胡狼头盔的脖子上。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声,青色的光圈将神的铠甲震出了一道道裂纹。
这一下让阿努比斯受了不小的伤。祂借着林雪这一拳的冲击力趁势往旁一跃,迅速与林雪拉开了距离。
但林雪可不会傻到给祂远程攻击的机会。后背上,三条巨蛇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阿努比斯慌忙将权杖交到右手,左手举起来准备挡住即将到来的攻击。
很快,色彩各异的光束从蛇口中喷出,撞在了阿努比斯的护盾上。
不对,这次的攻击力好像降低了好多?
祂悄悄探出头,然后看到——
三条蛇当中,只有两条在喷吐着光束攻击自己,而绿色的那条……
正目露凶光,盯着自己。
然后,随着绿蛇速度突然加快,巨大的闪烁着寒光的毒牙瞬间咬中了祂举在身前的手。红蛇和蓝蛇立刻停止了攻击,防止误伤到同伴。
蛇,众神之敌。
墨绿色的毒液随着绿蛇牙口闭合,缓缓流到了阿努比斯的手上。泛着金光的铠甲在这些毒液面前,竟然像火里的纸片一样,被极快地腐蚀掉了。很快,盔甲包裹下那混沌的手掌便暴露在了绿蛇的毒牙面前。
“这样,应该就足够了。”
但很明显,还不够。因为阿努比斯的反击紧随其后。忍受着毒液带来的痛苦,祂一拳打进了绿蛇的喉咙,同时快速逼近了林雪,将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伸向了她的脸。
林雪只能暂时放弃绿蛇,举起双手想挡下这一击。但阿努比斯这次攻击的目标,就是那条绿蛇!
趁着林雪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前方,祂立刻将那只手抽回,转而攻向了绿蛇伸长在外面的身躯。被铠甲包裹着的手迅速抓住了那布满鳞片、闪闪发光的蛇身,随后深入蛇口的右手也摸索着抓住了什么。然后,祂一脚蹬在林雪的双臂上,用全身的力量将那条绿蛇硬生生扯了下来!
林雪只感到背上传来一股火烧般的疼痛,同时也注意到自己的感知范围内少了一条蛇。她探出头,正好看到了那条绿蛇在阿努比斯手中翻滚挣扎的模样。
那可怜的绿蛇被阿努比斯迅速沙化,变成了一道巨大的沙刃飞向了林雪。她立刻侧身躲开,但阿努比斯的权杖紧接着砸下。
不过,当她用双手抓住那柄权杖,并将其夺下时,她终于可以确定:自己赢了。
一把丢掉权杖,她抓住阿努比斯的头盔,身体趁机绕到了后面。低沉的嗡鸣声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她攻击的是祂的背部。
一道血丝从她嘴角流出。
那颗青色的拳头无比强势地击碎了祂的铠甲,击穿了祂的身体。她又立刻用另一只手再次抓住了阿努比斯的面具,一把扯掉。
那蠕动的、混沌的头颅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但那只手在做完这件事之后,又伸了回来,然后一拳打入了阿努比斯的后腰。
同样是没有遭到任何抵抗,那些盔甲如纸片般破碎,没能起到任何防御的作用。
“抱歉啊……”林雪终于说了一句话。
她的存在在阿努比斯的感知中逐渐被无限放大。
“……你输了。”
两只手一起用力,将这发疯的神从中间彻底撕裂,断绝了祂最后的生机。
看着阿努比斯倒在地上,林雪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早已黑成一片的天空。
她一步一步走远。身上的铠甲逐渐崩解,两条幸存的蛇也开始逐渐变小。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一道道金绿色的光流,在她手中凝聚成了一颗硕大的、残缺不全的美丽珍珠。
……
“我……输了吗?”
“是的,你输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是来告别的,阿努比斯……先生。”
“海……海特?”祂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来的正好!快!把你的身体……”
“我说过了,我是来告别的。”海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而是带着一丝毋庸置疑的味道:“我们的契约是,我服侍你,直到你将我们的王国复兴,不是吗?”
阿努比斯不再说话。祂闭上了那已经不存在的眼睛,听着海特的话语。
“但你刚才的召唤那道门以及里面出现的生物,很明显违反了契约的内容,那么我们之间的主仆关系从现在开始……不存在了。”
那具原本强大的身体,在遭到了林雪的狂轰滥炸之后,此刻已经千疮百孔。
面部的伤口让海特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狰狞,但阿努比斯能听出她声音中的那种淡淡的喜悦,就像重获新生一样。
“唉……”祂终于开口了,“那就再见吧。希望你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愉快。”
海特转过身,背对着阿努比斯慢慢走远。阿努比斯睁开“双眼”,目送着她渐渐远去,直到自己的身躯开始变得虚幻、变得透明。
然后,在祂彻底消失之前,祂说了最后一句话:
“记得常回头看看。”
海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那幅残躯最后彻底崩解,永远消逝在了风中。
“知道了,吾主。”
……
同一时间,龙之国上空,那个看不见的维度内。
锁链的尽头,那无比庞大的黑龙微睁着双眼,黄金色的竖瞳内不断闪烁着什么。
那是祂借助海外子孙的眼睛,真实看到的一幅幅画面:
斯芬克斯被一道来自凡人力量的、巨大的光柱打碎。上方的天空内,则是禁锢着祂的,一个新生的人造之神。
G1要塞火力全开,无数火焰覆盖了战场上的木乃伊与太空桥带来的诡异生物。
伴随着一道耀眼的爆炸,一个奇怪的凡人飞上了金字塔顶端,以一己之力摧毁了阿努比斯的所有布置。她用最原始,同时也是最暴力的方法,以凡人之躯杀死了神明。
要塞深处,那一小块长满了水晶的沙地突然发生了变化。几块水晶迅速拔高,很快便长到了半人高,在其他矮个子的同伴前显得无比瞩目。整个环境,此时就像一个坟墓一样。
画面渐渐消失,最后化为虚无。
眼皮渐渐合上,巨龙再次陷入了沉睡。
就好像祂从来没有醒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