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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知道出去的路吗?”书生问。
“我的本体在这里，无法离开这座寺庙，对不起。”树妖摇了摇头，她歉疚地指了指院落中心的粗大柳树。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要不，就当再复习一年吧，考试不是年年有吗?”
“恐怕不行……”书生叹了口气，“我们家，已经要供不起我了，如果今年考不上，我就只能回家种地了。”
“……功名，一定要考吗?”树妖又转换了思路，“像我的话，虽然只能待在寺庙里，但是，不也是自由自在的嘛!我想，功名就算考不了，只要过得开心就好了。僧人曾经这样告诉过我。”
“那，姑娘，困在这里你真的快乐吗?”书生有些烦躁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我……”树妖愣住了。
她不快乐，她很寂寞。她不求像书生一样走出这座山，她只希望，有一个陪着自己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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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树妖透过破败的窗格，看到书生吹熄了油灯。她摘下了树上的柳叶，两片翠绿的柳叶夹成了玲珑的竹笛。
不成曲调的悠扬笛声，在夜色晕染开来。树妖闭起了星眸，吹着记忆中僧人教她的曲调。
房里的书生为前途辗转反侧，听到了悠扬的笛声，颦蹙的眉头逐渐放松，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何时，星星一样的萤火出现在了寺院里，萤火浮动着，勾勒出了长发男人的身影，他是这里的山神。穿着黑色宽袍的山神慢慢向树妖走来。
“树妖，呼唤本神所谓何事?”山神俯视着小小的树妖。
“我之前找你商量过的。山神，把寺庙前的高崖移开吧。我想让小书生进京赶考。”
“为什么?”山神打量着女孩，“你知道自古的规矩，移动土木，要奉献一样本神认为足够珍贵的东西，你真的愿意吗，为了他?”
“不是为了他。小书生考功名，是为了赈济天下。僧人也是，僧人一直留在这里，也是害怕，万一有香客过来祈福，却找不到僧人和佛法吧。他们都是为了天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妖怪，我不想再自私下去了。我辜负了僧人，不想再辜负他了。”
山神莞尔，没想到在寺庙孤独生活了几百年的小妖怪，居然有如此心系天下的觉悟。
“天下受困理想的生灵千万，这书生不过是微尘之一，你可想好了?”
“但是书生可以帮更多的生灵脱困。”树妖低着头，把玩着手中那两片有些萎靡的竹叶，“不用像僧人一样，徒然化为一堆白骨。”
山神点了点头，转头离去，跨出院门前，他轻轻说:“给你个特例，想反悔，随时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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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书生早早出门，企图寻找出山的道路，但只是徒然。身上的白衣逐渐脏污，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的理想，也逐渐埋葬。
他沮丧地回到寺院门口，发现树妖小巧的双脚蹬在门槛上，得意地看着他。
“刚醒过来你就又不见踪影了。”她得意地说，“小书生，明天不要出去了。我想到办法了。可以让你及时进京。这几天，你好好读书用功就可以。”
“真的吗!”书生惊喜地看着她，“你是怎么做到的!”
“三天后你就知道了。”树妖说，“不过，有个条件。”
“我什么都答应!”惊喜的书生立刻应承。
“其实我的条件就是你的理想。等你当了大官，一定要帮助那些受苦的人，要帮僧人修建很多寺庙，要赈济百姓，做好父母官。”树妖忽然顿了一下，她红着脸咳嗽了一声，“最好，有时间修一下这座寺庙，回来看一看我。我可不忍心让僧人的寺庙荒废。”
“没问题!”书生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轻轻把树妖从门槛上拉了下来，“寺院的门槛踏不得的。”
“真的吗……”树妖惊奇地看着腐朽的门槛，“他……从来没有告诉我的。”
从来都是，我想做什么，他就让我做什么……
“那，僧人可能真的很爱你。”书生看着树妖突然溢满了哀伤的眼瞳，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
爱……树妖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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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生，小书生!”一大早，灰头土脸的树妖叫住了还在读书的书生。
“怎么了，姑娘?”书生抬起了头，发现树妖兴奋地递给了他一卷佛经。
“这是僧人留下的，我一直收藏着。我不识字，想请你读一读。”
“好。”书生接过了佛经，慢慢打开。
虽然树妖很用心的保存，但里面的字很多都腐朽了，书生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用虔诚的声音在破败的大佛前诵读着佛经。尽管读得磕磕绊绊，但树妖还是坐在供桌上，很用心地听着。
读完了佛经，书生轻咳了一声，问道:“怎么样?”
“和他读的不一样，不过，很好听。”阳光下，微尘在二人之间浮动着。找到了回忆的树妖开心地微笑着。书生发现，她的眸子里，盛着世间所有的阳光，柔和的曲线，在她的瞳间闪烁着。
“你的眼睛，很漂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当然，”树妖叉腰得意地笑着，像一个巨大的茶壶，“本妖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些自信的。”
书生没有发现，她嘴角的笑，有些落寞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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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临睡前，书生看着坐在床边冲她微笑的树妖，“你真的有办法吗?”
“当然，所以，你就担心考试吧。”树妖拿出了一个签罐，“抽个签吧，超灵验的。”
书生伸出修长的手指，够到了一只长签，木签末尾，写着大吉二字。
“上上签!佛祖保佑！”书生激动地看着手里的木签，“姑娘，我一定可以考中功名!”
“额，那个……”看到书生一副激动的样子，树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她差点就要告诉书生，自己把签罐里所有的签都换成了上上签。
最后，她告诉书生。明天她不方便出来。不需要告别，书生直接进京就好。
树妖吹熄了油灯，她最后回望了书生的床铺一眼，安静地走出了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