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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光狞笑着拔出了匕首，鲜血喷涌，有几滴溅到了女子脸上，她闭上眼睛，哭了起来。少年向后踉跄了几步，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墙壁上。
巨大尖锐的痛苦撕裂了少年的身躯，他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咳……”少年咳出了一口鲜血，他死死地瞪视着狰狞的家主，捂住了胸膛恐怖的伤口:“是你……”
“渴望着我的宝物的小贼，居然只是个下贱的杂役。”他扔掉了沾血的匕首，将手中的鲜血蹭到了衣服上，“就凭你，也想得到永生?”
“永生……”少年虚弱地看着他，咸湿粘稠的红色液体在他的口腔中扩散着，“哼，你不过是个老不死的怪物，没了她的血，你算什么?”
“算当朝命官，北方名垂青史的大功臣。”家主抓住了少年的头发，烛火映照着他癫狂的面容，他的脸上沾着少年温热的血，“而你，不过是个一无所用的垃圾。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那只凶兽居然会被你这点小恩小惠打动。”
一旁的女子哭泣着跪了下来，她恳求着家主:“求求你，放过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
“闭嘴！”郁光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为他求情，你难道以为，他是真心对你好?舍了你的那一身血液，你算什么东西！”
“她算什么东西……没了永生的血，”少年冷笑了一声说道，“她会是个平凡的女孩子，平凡，但是很美。我确实只是个小小的杂役，我不渴望永生，我只想救她，救她离开这里。”
“是吗……”家主站起身来，鄙夷地看着一旁的女子，“即使是因为她，我才会剥夺你的生命?”
“我不想要她的血，我和你不一样，我要在有限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
“看来，你真的要换一个新仆人了。”家主回头看着她，“还是说，你现在拥有的也太多了。凶兽饕餮，果然贪得无厌。”
“贪得无厌的人是你！”少年用最后的力气支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凶兽饕餮，呵，所谓的贪婪，不过是你内心的映射！你每从她那里得到一滴血，你心中的贪婪便越发地膨胀一分！为什么……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毁了她的幸福！”
“就凭我是这个国家辉煌的缔造者！为什么我要依仗这个小妖！如果我长生不死，我本可以成为神，我可以达到凡人无法达到的伟业！”
“而你现在只是个渴血的疯子……”少年的眼中，映出了郁光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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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死之人，也敢口出狂言……”郁光话音未落，突然感到背部一阵剧痛。
被他丢弃的匕首，此时被饕餮捡起，狠狠地插入了他的背部。
“我不是你的物品，”女子疯了一样地大喊，她紧紧地攥着匕首，家主的鲜血浸润了她的双手，那其中，还混合着她的血。
她奋力拔出了匕首，“你自己去地狱，追寻永生吧！”
“我是你的神明，你怎么能……”家主猛地转身，向女子扑了过去。
少年支撑着身体，用最后的力气，拿起了桌上闪烁着烛火的铜质烛台，猛地砸向郁光的头颅。
沉重的烛台结实地打在了家主的后脑，家主摔倒在了地上。
“我可是……神明，你们这些贱民……”死前，他断续地说出了这句话。
郁光后脑流出的血泊，污染了小屋的地板。
他黑色的盘发迅速花白干枯，润泽的皮肤逐渐皱起发黑，肌肉也渐渐萎缩。
死亡时，郁光终于恢复了本来的模样——一具干尸。
烛台滚落到了小屋的窗帘，火焰开始静默地燃烧。
少年捂住额头，倒在了地上，女子跪下来，托起了少年的头颅。
“对不起……”她哭着攥紧了少年的手，“我应该早提醒你的。”
“没关系，你自由了，”弥留之际，少年微笑着说，“这就是我最想看到的，你不应该被困在这里。”
“我可以救你，只要用了我的血……”女子捡起了丢弃的匕首。
她毫不犹豫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臂，伤口中涌出了妖艳的鲜血。少年按住了女子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会喝你的血的。”少年艰难地看了一眼已经化为干尸燃烧的郁光，“我不想变得和他一样。”
“可是你会死的！”女子伸过了自己的胳膊，“我不想就这么无能为力地看着你死去。我们不是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吗……一起逃出去，每天都去看美丽的星空……”
“郁光第一次请求你时，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少年平静地看着流泪的女子，“饕餮的血，确实是剧毒之物，它可以让尝到了甜头的人心像个无底洞一般地膨胀。终有一天，你的血会无法填满那个无底洞。”
“我是爱你的，所以，我要和那些渴望你的血的人划清界限。”少年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只有不接受你的血，我才有资格去爱你。”
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女子擦了一把眼泪，用颤抖的嗓音问道：“即使你会死，也不在乎吗？”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他用最后的力气攥住了女子的手。
“很抱歉，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你的幸福和爱并非在我这里。”少年慢慢闭上了眼睛，“尽管我深爱着你，可是蜉蝣和大树是无法走到结局的。你的结局还需要自己去走……”
“他们选择为贪婪而活，那么我选择为爱而死。”这是少年最后的话语。
少年葬于火海，永远闭上了双眼。
她站起身来，静默地看着少年被火焰吞噬的身躯，自己的心也好像死了一样。
泪水滑落，被烈焰蒸发为微小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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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蔓延，整座府邸在深夜中化为了一片火海。
女子回望了一眼房顶燃烧的燕巢，她可以看到，燕子们轻捷的身躯飞起，轮廓融入了浓重的月色。
以后，那也是她的命运了。
她避开了慌忙救火的侍卫，向门外走去。
“站住。”有人发现了他们。
女子转过身去，看到了管事的老人站在自己身后。
“郁光大人说的没错，不朽的怪物，饕餮。”老人拿着火把的手轻轻颤抖着，“你果然一直没变。哼几十年前，我刚来到郁光的大宅时，也只是一个像那个杂役那样的孩子。”
“郁光死了，他也死了。”女子垂着手臂，鲜血蜿蜒缠绕着手臂的轮廓，滴落到了她脚下的火焰之中。
“我已经累了。”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了凄楚的笑容，“就算出生时就有着所有人都渴望的永生，就算我拥有着所谓的永恒，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名为饕餮的凶兽已经死了，在少年死去的那一刻，她曾经热忱的心脏，便已经停止了跳动。
“我想走了，不管走到哪里都好，只要不留在这里。”她靠着燃烧的木柱，颓然说道。
“那就别再回来，走得越远越好。”
他记得，几十年前，自己也像死去的少年那样年轻，也曾经也怀有他那样的热忱，想要拯救受困于深井的凶兽。
可是他终究没有坚持下去。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撼动凶兽本来的命数。
沉重的大门，隔开了她和自己燃烧着的过往。
孤独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没入柔和的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