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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第一缕清冷的阳光打在了家臣修长的睫毛上，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腰好酸……在院子里将就了一夜的家臣伸了个懒腰。早晨的寒气让他哆嗦了一下。
等到眼睛适应了清晨的光线，家臣看到舞女正将脸颊向他靠拢。
“你干什么……”
“那天晚上，你是在装睡对吧。”舞女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今天你睡着的感觉，是毫无防备的那种，”女子将一根手指放到唇边，思索片刻，说道，“或者说，那天晚上，即使睡着，你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家臣回忆起了舞女拒人千里之外的决绝模样。他慢慢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条毯子。
家臣用探寻的目光望着舞女。
“是它自己跑到你身上的。”舞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谢谢。”家臣顿了顿，点了点头。
“我说了，是它自己跑过去的，和你没关系。”
“我知道。”他望了她一眼，“谢谢是对毯子说的。”
“我要谢谢你……”仿佛犹豫了很久，舞女抬头郑重地说道，“谢谢你昨天跑来救我。”
“那本来就是我多管闲事。”家臣叠好了手中的毯子，“对不起，我应该考虑清楚后果的。”
“不是的，不是多管闲事……”她攥紧拳头急切地说。然后，舞女低下了头，“哼，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不懂感恩的妖怪。”
“你当然不是，只是有点任性罢了。”
“你说谁任性！”舞女涨红着脸看着他。
“时候不早了，该换药了。”家臣指了指舞女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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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舞女红着脸低下了头，拉下了肩头的素衫。
家臣伸出手，细心地为她拆下了绷带，血淋淋的伤口露了出来，家臣为她细心地上药。
“嘶……好痛……”舞女攥紧了衣服的下摆，“你轻一点！”
“抱歉。”家臣用修长的手指挑起了舞女的长发，专心擦着药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怎么，你不欢迎我住在这里吗？”舞女挑衅一样地问。
“我要走了，你住在这里没有问题，”家臣有些担心地问，“可是那个恶少，我觉得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答应过王，自己不会在边城停留太久。
“你要走！”听到这里，舞女毛茸茸的狐耳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她顿了顿后说道，“……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家臣愣住了。
上完了药，等待着家臣换完绷带，舞女拉上了肩膀的衣服。
“我本来也没想你会待在这里。”舞女背过身去，像个委屈的女孩。
我根本不需要他嘛。救了我怎么样，多管闲事……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奇怪，这个男人明明什么承诺都没给过自己，这种被背叛的感觉，来的可真是莫名其妙。
家臣想摸摸舞女的脑袋，舞女却一下子甩开了他。
“别碰我……”她说话的鼻音很重。
忽然，屋外传来了众人的喧闹声。
那是人群愤怒的声音，手执火把和武器的市民包围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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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舞女第一时间隐去了头顶的耳朵，随着家臣来到了门外。
“妖怪，快出来受死！”为首的恶少提着长剑，大声喊道。
“我……”看到恶少，舞女刚要辩解，恶少指着她大吼道，“乡亲们，就是这个妓女！你们都中了她的魅惑之术，她的真身，是一只狐妖，前几天，我的眼线亲眼看见你的妖身，你藏起耳朵也无济于事。”
家臣站在女孩身后，一言不发。
那些曾经沉醉于她的舞蹈的市民，此时他们的面孔都充满了憎恶。
“你这家伙，”恶少指着少女身后的家臣，“看来你被魅惑得不浅啊，一对奸夫**，她是妖，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奸夫**？”家臣冷笑了一声，“我和她，可是连夫妇两个字的第一划都没有开始。我们只认识了几天而已。”
听到这句话，舞女低下了头。你就这么着急要撇清关系吗？
浓厚的乌云逐渐覆盖了边城的天空，狂风低声哀嚎着，揭开了悲剧的序幕。
家臣还要对愤怒的人群说什么，但舞女打断了他。
“我是妖！”舞女大声说道，她头顶的狐耳，逐渐显现。人群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叫嚣地越发厉害了。
“你……”家臣诧异地拉住舞女的胳膊。
“哼，事已至此，辩解有什么用？”舞女高傲地看着家臣，“你不是要走吗，临走前，看着人类审判一个妖怪不是很好吗？”
“我……”
“我一直在利用你，我只是想要你帮我疗伤，帮我找一个栖身之所。人类是我最痛恨的东西，毕竟，我的父母，就是死在你们的手上……”
家臣松开拉住她胳膊的手，只是在一旁沉默着。
市民们举着各种工具和火把，逐渐靠近舞女。
舞女倔强地昂着头，仿佛一只引颈受戮的白天鹅。
市民们的脸上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十年前的那场妖祸，他们都是直接或者间接的受害者，所以，即使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小妖，他们的愤怒，也会将她倾轧为碎片。
他们向无辜的舞女控诉着，控诉着他们的愤怒和悲伤。他们的家人，孩子，朋友和爱人，是如何被残忍的妖祸折磨至死……
家臣攥紧了缠着绷带的拳头，一边是舞女娇小的身影，一边是市民们仇恨的絮语，两边来回拉扯着戴着蓝色发带的青年。
他想起了病死在家里的母亲，想到了她逐渐冰凉的指尖，想到了决绝走向战场的父亲，想到了他炙热的鲜血，想到了战场上残忍的妖祸……
最后，他慢慢向人群走去。
“对不起……”低着头的家臣和舞女擦肩而过，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那一刻，女子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看着青年纤细的背影，竟差点要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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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不可以流泪，那样，就没有活下去的力量了……爸妈死去的时候她都没哭，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不会，她的妖力，比那个人的背影珍贵千倍。
舞女绝望地微笑着，凝聚起了全部的妖力，准备抵抗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刻。
家臣停下了脚步，他的身影，横亘在舞女和愤怒的人群中间。
他拔出了雪亮的长剑，扔掉了剑鞘。
“要么滚，要么杀了我。”
